崖州府木制楹联：一件清代文物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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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三亚市文体局文物普查办组织广西、海南两地的专家开展三亚市第一次全国可移动文物普查，对我市文博系统外的三亚41套62件文物进行初步认定，部分被推荐为国家一、二、三级文物。谈起此次的普查情况，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研究员、文物鉴定专家郑超雄对天涯海角景区收藏的清代崖州府木制楹联印象格外深刻，认为这件文物是研究崖州历史的重要依据之一，具有重要的文物价值。那么这件清代文物是从哪里来的，是谁题刻的？与之相关的故事是怎样的，与“南天一柱”又有着怎样的关系？三亚日报记者带您走近这件清代文物背后的故事。

1普查中发现清代文物

　　文物普查专家组先后到达天涯海角景区、市群众艺术馆、育才农场和市档案馆。在天涯海角景区文化苑，专家组专家参观了苑内的展览，工作人员引领专家到一处展厅，专门给专家介绍了收藏的崖州府木制楹联2幅3块，其中完整的一副刻着：“有如此锦绣江山其恰称天南极地，看将来文明气象居然海上雄州。”题写时间为“宣统二年秋月”。残联的落款也完全一样，但只有下联“酷贪两不敢可将心事质神明”。完整的对联木板长243厘米，宽28厘米，厚3厘米。相比之下，残联的木板宽度多出1厘米，但长度与厚度略小。

天涯海角景区收藏的范云梯题书崖州木制楹联。

　　据了解，楹联原为崖城一农民陈鹏才家里所藏，一直放在旧宅里用于天花顶板，但有字的一面是朝上的，从来没有发现这是对联。后来这位农民的儿子要结婚，翻新旧宅时才发现此对联。天涯海角景区获知后，从农民手里买下了这3块刻有对联的木板。尽管因年代已久，板上沾满灰尘与蜘蛛网，但字迹非常清楚，字体工整大方，遒劲有力。抹去灰尘，有些字体还能看到曾经描摹过的蓝色或红色。


　　那么，这一对半的木制楹联有何特别之处呢？据景区工作人员介绍，这是清代范云梯题书崖州府的木制楹联。专家从题写时间“宣统二年秋月”判定是清代，而落款“权崖州直隶州事永安范云梯”也可以确认题刻者是叫范云梯的官员。综合其他考证，专家认为这件文物是研究崖州历史的重要依据之一，也是范云梯在三亚的研究凭证，具有重要的文物价值。


　　多年前，三亚在开展廉政文化进景区活动时，曾通过媒介向社会征集残联的上联。2009年，当代著名学者、中国楹联学会顾问沈鹏先生在三亚补撰一联，与下联组成一副对联：
　　得失皆无惊，何以世间施鬼谲？（补撰）
　　酷贪两不敢，可将心事质神明。（原句）


　　沈鹏还在联后题跋：“崖州知事范云梯联句，上联于‘文革’期间散佚，予应三亚天涯海角景区之嘱补撰。沈鹏并识。”所书行草率真遒劲，纵逸隽秀；补撰与原句浑然一体，联意在更高的层面上得以开掘与深化。


　　近些年，楹联界一些高手大家纷纷给范云梯的残联补联，有些地方还以残联为题举办廉政对联征集活动。不少人在推测忖度，目睹官场黑暗、不肯随波逐流的范云梯有些什么“心事”呢？有人为“心事联”所补的上联是：“廉善吾所求，愿输胆肝告天地；酷贪两不敢，可将心事质神明。”有的补的上联是：“仁俭皆弘扬，当以品行垂世范；酷贪两不敢，可将心事质神明。”还有的连续几天冥思苦想，寝食难安，终于得一上联：“清廉一生愿，当把功业付黎庶”；与范公的“心事联”搭配成以下局面：“清廉一生愿，当把功业付黎庶；酷贪两不敢，可将心事质神明。”

范云梯画像

2范云梯何许人也

　　范云梯题刻的木制楹联被认定为文物，那么范云梯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什么他题刻的楹联具有专家所说的意义和价值？还引得学者绞尽脑汁补联？


　　记者经过资料检索发现，范云梯乃是崖州最后一位知州宣统元年（公元1909年）到崖州任职，任崖州直隶州知州。那一年，清朝末代皇帝溥仪就位，此时的大清王朝已经日趋没落，风雨飘摇。从调任崖州到在此后的10年间，范云梯辗转任职于海南岛各地，或担任县官，或担任州官，留下了不少宦海美谈。据传，范云梯到崖州上任那年春节，在州城衙门张贴了自己撰写的一副春联：
　　在一日位，尽一日心，自我无私严执法，敢视机关为传舍；
　　让几分情，说几分理，大家有事好商量，莫因涉讼到公门。


　　有人做过考证，在范云梯莅任之前，崖州只有私塾，早已没有公立的学校；范云梯在任职期间，先后创办了崖州直隶州高等小学堂、初等小学堂、平民夜学堂、农学堂、工艺学堂和巡警学堂等公办学校，为崖州历代官员办学之最。其中，平民夜学堂，专门吸收失学的青年男女，由公家提供灯油、书籍和纸笔等学习用品，很像解放后的农村“夜校”；工艺学堂则教学生织布、造纸和编织藤竹家具等手艺，听起来有点像今天的“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就业培训”。


　　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范云梯调任琼山知县，离开崖州时，百姓送给他一件众人签名的“万民衣”，感谢他的恩德。范云梯刚当了3天的琼山知县，琼崖道员刘永滇便提出要坐他的交椅；不久，范云梯被推举为琼崖都督。


　　而此前范云梯早在广西、广东两地政界和军界担任杂职。1902年，范云梯被授以“广东琼崖兵备”，成功办理了一些讼案，帮助了不少朋友，解救过一位被土匪围城的县官。这些际遇使得他在民间和官方的口碑极佳，老百姓曾送他“两袖清风”的牌匾。


　　范云梯先后任代理乐会（今属琼海）知县、代理儋州知州和万县（今万宁）知县，所到之处皆有政声。在儋州任上，他曾成功平息了王李等二十四姓和陈吴等十八姓积怨多年的械斗事件；不过，范云梯当时也做过一件“糊涂事”：收下百姓送给他的沉香，然后托人带回老家给父亲治病，其父范超义知道真情后，当即寄回沉香，并附上家书一封，对儿子训教了一番。在万宁时，范云梯碰上当地流行瘟疫，便亲往各村各寨了解疫情，帮助老百姓改变卫生陋习，并献出药方驱除瘟疫。疫情过后，百姓给他送来“万民伞”，感谢他的功劳；城内城外各家门前都挂起灯笼，写上“官清民乐”四字。


　　范云梯的心胸坦荡，为官清正，从残联“酷贪两不敢，可将心事质神明”也可以看出，只有做事问心无愧的人，才敢于把自己的心事放在诸神祇的面前质证。这就是崖州的父母官——范云梯。


3楹联与“南天一柱”同为一人所题？

　　在天涯海角景区，“海判南天”石刻旁边有一尊高约7米雄峙于大海的圆锥形巨石，即著名的“南天一柱”。从侧面看，它犹如古船上升起的“双桅帆”，正面看好像一根神柱矗立于此，经受着海浪的冲刷屹立不倒。巨石上刻着“南天一柱”四个刚健遒劲的楷体大字。“南天一柱”或有上千年的历史，不知从何而来，但相比冷冰冰的石头，人们更愿意相信在石头的背后有一段美丽的传说。相传很久以前，陵水黎安海域恶浪涛天，人民生活困苦。王母娘娘手下两位仙女知道后偷偷下凡，立身于南海中，为渔民指航打鱼。王母娘娘恼怒，派雷公雷母抓他们回去，二人不肯，化为双峰石，被劈为两截，一截掉到黎安附近的海中，一截飞到天涯之旁，成为今天的“南天一柱”。

　　1980版和1990版面值为“贰圆”的人民币背面，就印有“南天一柱”的景色。但由于风化的缘故，这一摩崖石刻的落款一度无法辨认，于是，它的题刻者是谁，在20多年前还是一个谜。


　　酷爱历史文化研究的三亚人游师良，为了揭开谜底，曾经四处查访考究，他从民间一些见过范云梯书法作品的老者那里得知，“南天一柱”很像范云梯的笔迹，但毕竟只是传闻。


　　1986年初，游师良搭设竹梯，爬近“南天一柱”四字，发现两侧还有一些没有完全剥蚀的字迹，于是几经反复，一笔一划地用粉笔分别在左右两边勾勒出“永安范云梯题”和“宣统元年”等字样。悬念至此终于揭开。今天天涯海角景区的“南天一柱”石刻左右侧也描红“永安范云梯题”和“宣统元年”两行字。


　　那么，“南天一柱”题刻者“永安范云梯”与清代崖州府木制楹联题刻者“权崖州直隶州事永安范云梯”是同一个人吗？


　　据天涯海角景区的工作人员介绍，题刻楹联的“范云梯”正是“南天一柱”石刻的题刻者，其曾于清宣统元年（1909年）任崖州直隶州知州，是崖州最后一任知州。


　　2009年，游师良曾与海南当地媒体记者一起前往该景区，将三块楹联的字体与“南天一柱”的字体对比，经辨认，字体风格一样，尤其是“南天”和“天南”的笔迹，简直如出一辙。


　　据介绍，范云梯到崖州上任伊始就题刻了“南天一柱”，似乎有表明志向，自己给自己施加重担的弦外之音，而且，也许他不只是要做崖州的“南天一柱”，更要做整个琼州大地的“南天一柱”。


　　专家认为，这3块楹联是研究崖州历史的重要依据之一，也是范云梯在三亚的研究凭证，具有重要的文物价值。这也是此次文物普查的一个发现和收获。
　　


文图/陈吉楚（本文写作时参考陈耿文章，在此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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