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水南迁客源远——北部湾客家源流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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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所说的北部湾地区，实为汉代合浦郡的大部分辖境，含今广西北海、钦州、防城港及南宁、玉林五市，今广东湛江市、茂名市，海南岛及越南北部。北部湾地区西北有十万大山、六万大山，中部有云开大山，加上－条南可通南海，北可达中原，西可上柳邕，东可下广州的古南流水道，在地理构造上组成了一个天然的整体。如今，位于跨国跨省交汇的北部湾客家，人口超过1000多万，分布在沿海、沿江、沿边一带，尤以桂东南、粤西北、琼北和越南北部较为集中，其他多以小聚居、大分散的形式杂居存在。
在当今中国，学人对客家源流的探讨各有其说。江西、福建的客家有的南迁避乱说，广东有赵佗古邑说，河南有轩辕后裔说，陕西有炎黄后裔说，四川有西进说，台湾有东渡说。这种种学说，与当地有关的传说或神话，诸如炎黄、轩辕、赵佗相结合，为客家学的兴盛给予了有力且有益的推动。而相对于地理、人文、生存环境复杂的北部湾，客家学研究却比较落后。但北部湾客家有专门的泊迁之通道南流水系，有历次平南军民留守的战争记录，有逐水迁来、踏浪出海的丝绸之路，更有客家信奉两千年的守护神伏波。具有如此完整遗存的客家群落，是世界客家的福地，应当引起世人关注。
客家人第一次大规模南迁北部湾始于秦朝。公元前223 年，为开疆拓土和采合浦珠宝，秦王命屠睢率60万大军灭楚，屯兵于湘赣桂粤边，其中以数万兵士为二路军渡南岭击越，屠睢战死遂遣任嚣、赵佗统领五万士卒，一举平定南越，“徙兵士农夫罪人五十万于其地”，其中部分定居合浦。公元前214年，秦始皇再派50万兵丁“南戍五岭”（今两广地区）,这些兵丁长期“戍五岭，与越杂处”,他们是统－文字，统－法律，统一度量衡的文明使者。
西汉平南，中原汉人第二次大规模南迁北部湾。汉元鼎六年（前111），汉武帝遣伏波将军路博德及楼船将军杨仆，集楼船十万沿前秦故道，分水陆两路会至合浦征西瓯，平定南越王相吕嘉的反叛，并留下大批汉军戍边。早期戍边合浦的秦兵汉人被土著称之为“客民”。
马援平二征，中原人第三次南迁合浦郡，对北部湾客家影响最为深远。东汉光武帝时 (42年)，交趾女子征侧、征贰反汉，“九真、日南、合浦蛮夷皆应之，寇略岭外六十余城，侧自立为王。于是光武帝玺书拜援伏波将军，以扶乐侯刘隆为副，督楼船将军段志等南击交趾。建武十九年（43年），马援平定交趾后，在合浦郡推广和实施汉策：废除旧制，实行新政；重设区域，修城筑垒；疏通水道，穿渠灌溉；发展农耕，以利其民；法办交趾郡原太守苏定等。为维护国家统一、促进社会发展作出的贡献。
伏波将军马援平二征之战对北部湾客家人文发展最具关键性。马援，陕西扶风人，与周文王、周武王同乡。天下客家认同的祖地在周朝，认同是周朝的后人马援荡平二征，扩疆拓地，生息留民，教化政风，成为北部湾上千万客家人顶礼膜拜的开基鼻祖，是广大岭南客属虔诚恭奉的守护大神。
马援南征四大文化遗存及意义：
一是伏波庙。自汉唐以来，以伏波将军马援命名的各种纪念地名、寺庙遍及北部湾客乡，数不胜数。伏波庙、伏波祠广泛分布于桂江、西江、南流江等构成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河道两岸及越南等客家聚居地。据不完全统计，在两国(中、越)四省（地）(广东、广西、海南及越南河内)及逾百市县中，立有大小庙祠寺1000多座，如横县云表镇伏波庙、浦北县张黄镇伏波庙、合浦县曲樟乡新渡伏波庙、钦州市犀牛脚镇伏多雷波庙、东兴市伏波庙、广东雷州伏波庙、海口市伏波祠、越南河内伏波神庙等。
二是马援立铜柱。马援的“铜柱倒，交趾灭”一辞，震慑了分裂势力，保证了岭南几百年的长治久安。
三是马留人。 这些马留人大都分布在粤西、钦廉和越南中北部，－部分在马援被污的汉代，也被逼改姓埋名躲灾难，合浦县上洋村一马留后裔张姓，供奉的祖宗神牌正面写的是张氏祖宗灵位，反面刻的是马氏祖宗灵位，千年供奉，香火不断。
四是伏波精神。马援将军精忠报国，他的“马革裹尸”,“老当益壮”等名言激励历代有志之士, 龚自珍、孙中山、毛泽东等人均引用过，其中“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最为流行；马援英勇善战，战术卓越，他发明汉人第一个军事沙盘，在伐战中使用竹木光山术、猪牛血战术等众多取胜战法；他孝悌尚义，放弃前程功名为兄守孝－年，且见嫂必整衣；他爱国大义，平二征后立铜柱慑叛；他恤民勤政，平征后在岭南各县筑城教农，秋毫不犯。他的善举得到了北部湾客家的拥戴, 北部湾客家认同马援是开基鼻祖，伏波是北部湾客家的守护之神，神勇之神,福报之神，当之无愧。
五胡之乱，客家先民第四次南迁北部湾。魏晋南北朝时期，五胡之乱，大批汉人由北南迁，其中一支进入岭南。宋时，交州人李长仁据州反宋，交州刺史陈伯绍率兵讨伐，并在合浦留下了大批后裔。陈伯绍任越州刺史期间，人口大增，越州领郡增至二十个，辖境两广环北部湾地区，并一度兼理海南岛。
狄青征南蛮，客家先民第五次南迁。北宋皇佑四年，时年广源州首领侬智高树旗反宋，宋仁宗遂命狄青讨侬，平蛮结束，狄青派将士戍边，桂州、邕州及左右江、柳江沿岸留下了后裔，桂中北有“客军”之说。
明清客民大举入廉，客家先民第六次南迁。明朝，大批客民自赣闽粤边区，千里南移下廉州，来到合钦灵防四属开基，比如，周氏宗祠对联是“系由丰水，脉接岐山”。说明周姓从陕西的丰水、岐山迁来，祖地正是周朝起事之京；自太祖周敦颐之孙自江西庐山到玉林任职，如今在北部湾周姓客属己繁衍到20多万，分布在桂东南和粤西30个市县；迁至现曲樟六湖垌一带的陈姓原籍就是河南省开封府陈州颍川，其宗祠对联有“家声传颍水，庙貌壮廉湖”。又如张姓，张氏族谱记载：（金公）住福建省汀州府上杭县州试街瓦子巷，明朝成化三年（1467年）初到粤西暂住……成化七年（1471年）迁居广东省廉州府石康县六罗（今浦北县张黄镇境内）。而以客家为主体的太平天国运动失败后，他们多往海南岛和海外迁徙。
客家先民六次南迁北部湾，他们或是随军队征战而来，或是为躲战乱而来，更多散客在两千年中分成千上万次逐水南迁而来，他们为北部湾带来了先进的中原文明，维护了国家统一，促进了民族大融合。
北部湾客家主要特点有以下几方面：
逐水南迁，一去不返。北部湾水客勇于开拓、泊迁不息精神既是大客属共同精神，又独具水客个性。相比于其它多为避战乱迁来南方山地客家，我们称之为山客；而北部湾客家多是伴随征战而来，他们逐水而迁，沿江海而居，做远洋生意，我们称之为水客。山客筑围屋可居可防，多以茶桑为活，山歌文化盛行；水客筑方城，事珠渔业，更多是从事为丝路货易，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开拓者和经营者，咸水歌，金牡丹女木鱼流行其间。
敬祖崇宗, 讲究祭祀。在北部湾客家聚居地，每村都有自己的祠堂。 客家对祖宗的拜祭和诚服胜过皇法，拜过祖宗的男女－定要白头到老，不讳祖规离弃；拜过宗祠的结义或认亲－般要比同胞的更礼让，更勤走动，生怕被傍人责为胡弄祖宗。祭祀，永远是客家人生活中的盛典。
尚读尊优，教化入微。古诗有云：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而北部湾客家则是“朝为三斤狗，暮为三叔公”，小孩“三斤狗”一旦读书上进，学业有成，族人则立即改称他为“三叔公”。凡有大红好事，必把出仕的读书人请来坐在上座，或带上自家小孩登门求教，－者现场引导自巳小孩要有样学样，感受荣光，二者恭请像“三叔公”等有希望的官星，今后进步发达了，记得提携提携族人；从物质上、精神上肯定读书人，这是客家多出“书种”(指会读书人家)的原故。
秉公争胜，绝不服输。 与人争高低，客家话称“拗手胫”，用时髦的话是喜欢PK，即凡事都要来一番比赛, 吃东西、出绝对、解难题要比赛，连小孩子每天一起拉尿也比比高低，常有小朋友因用力过猛，把尿冲进了自已的嘴巴或眼鼻，不仅不恶，反而因为自己拉尿高赢了别人，更是自豪。北部湾客家无处不是教儿育女的课堂，既有“公平过做社”这种比西方人早2000年的AA制，又有绝对要分出输赢才罢手的PK斗智与拗手腕。正是有了客家人争胜好强竞赛精神，才使得客家人无论走上哪门职业，胜不骄，败不妥，无论环境好劣都能成为强者。
不畏强暴、重义善战。北部湾客家秉性刚强，抱团行事又富有正义感。敢于反抗外侵，誓死保家卫国。清代以来，地处边海的北部湾大事连连，前有中法战争、太平天国、钦廉起义；后有北伐革命、抗日战争、对越自卫战，参战的客家军都以英勇善战扬名中外。民族英雄刘永福、冯子材就是两员北部湾客家猛将,祖籍世界第－客家大县博白县，他们领导的黑旗军参加中法战争，是清朝唯一一次打败西方列强的抗击外敌的战争；上海淞沪之战、山东台儿庄之战、广西昆仑关之战都是以北部湾客家军为主力的三大对日大战，客家军一上阵,同仇敌忾，视死如归，进入战场后客家战友杀敌比攀，杀红眼时都习惯大喊“叼惹咩”来振奋杀气，一刀一喊, 一枪一喊，日本军一听到这种杀声就知性命不保，以至东洋报纸报道：搞不清楚“叼惹咩”是什么意思? 但中国“叼惹咩”军最厉害，日本皇军最怕与中国“叼惹咩”军交战，只要听见此喊声，日本兵就都闻风丧胆，落败而逃，客家军打出了国威。北部湾客家尚义善战，救亡图存，刘永福、冯子材、陈铭枢、陈济棠、香翰屏、林翼中等客家乡贤正是伏波精神的杰出代表，是北部湾客家的骄傲。
回望北部湾客家在千秋创业中，用血泪与汗水谱写的一首首壮丽诗篇，倍感亲切。清人金虞有《谒伏波庙》诗云：“南征一曲武溪深，凄绝骚人吊古心。裹革勋名谁得似，站鸢风景客重临。群山尚作论兵势，万里常怀教子箴。毕竟何如乘款段，拜来床下独沉吟”。诗中饱含对伏波光复的感恩之情，饱含人民对将军的敬仰之情。作为世界最大的客家聚居地之一的主人，我们应加强北部湾客家的研究和探索，挖掘根在中原，逐水南迁，崇拜伏波，尚义善战的客客文化深厚底蕴，丰富和推动客家事业大发展。（周善明 陈海春 张淦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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