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情中人张胜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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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日报  日期:[ 2014年10月12日 星期日 ]
性情中人张胜友
□胡殷红

    中国自古就有“奇人异相”之说，说的是举凡成就一番事业者必定在相貌上有奇异之处。怪哉！张胜友十几年前在作家出版社大刀阔斧推进改革之时，就曾被各类报刊冠以“出版奇人”加之个性化照片而大肆渲染。那时的张胜友周一至周五坐镇出版社，周末应全国各地出版界和学界邀请去介绍改革经验，大有“气吞山河”之势。他以其极不普通的普通话（他自诩为一千年前的中国官话）和极具个性的“农民企业家”形象游说于大江南北。到了2010年，他卸下了一身重甲，只剩全国政协委员、中国作协主席团委员的身份。这一年，他获得了“新中国60年百名优秀出版人物”称号。要说张胜友在网上投票中大获全胜，我信。你说，一个相貌平平的人和一个“个性化面孔”相比，人们当然地对张胜友印象深刻。我敢说，他的印象分就占了大便宜。

    张胜友福建口音浓重，听起来着实费劲儿，但他却是最好的采访对象。只要记者能掌握他的重点发音区域，把单词记准确，他的谈话录音整理出来就是一篇条理清晰、观点明确的现成文章。

    几年前，张胜友还身兼作家出版集团的老总，就开始出现“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状态，一心想着“摘帽”，忙里偷闲总试着重操作家的旧业，利用周末假期飞来飞去,为中国改革开放30周年献礼片执笔撰稿。他担纲总撰稿的六集电视政论片《风帆起珠江》获“第21届电视星光奖”，《古田会议》又获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2008—2009年度十佳纪录片奖。张胜友成功“摘帽”，连连获奖，一时间赢得各界赞誉声一片。他非常得意地说自己不仅把改革开放研究透了，还把中国近代史和当代史“打通”了，所以对中国改革的大趋势一目了然。行家们说他“不减当年勇”，仍是大手笔，大气魄。

    说张胜友写关于社会转型的报告文学是大手笔，倒也真不是替他吹，他这方面造诣高，得益于他早年供职于《光明日报》时，就十分关注国内政治、经济、时事。但张胜友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也令人咂舌，走“麦城”的事也时有发生。上世纪90年代初，张胜友的电视政论片《石狮之谜》刚播映不久，应福建省邀请，他率作家哥们姐们一行到石狮采风。当时石狮的商品一条街在全国绝无仅有，堪称引领商品经济之先河。张胜友作为团长，又刚刚写过石狮，一路大侃其对石狮市场经济现象的研究。岂料一条街走下来，别人10多元钱买的电动剃须刀，他却花了30多元。这事成了全团人嘲讽他的笑料，而张胜友则一本正经地总结经验教训说：“虽然我吃了亏，但我得出一结论：在石狮只卖十多元的日本货在北京友谊商店用外汇券买还要200元，这说明只有高科技产品才有高利润。你们虽然占了便宜，但你们总结不出这个道理。”

    张胜友“粗暴”的脾气大有改观，是他任中国作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之后，但直来直去、有口无心依旧，下属挨训挨批的事仍层出不穷。像我这种自视“游刃有余”的老记者，按他的标准早就该被开除。有一次我到外地采访，当晚采访了副市长，谁料第二天上午一上班就宣布了这位副市长的市长任命，九点钟他以市长身份出席我们的会议，而我没认真听会，仍按副市长报道。见报后张胜友大发雷霆，说这种错误是记者的硬伤，按理必须开除！他虽面目“狰狞”，但我自知理亏，就默认他把我开除了一回，这种来自外力而产生的内心处罚使得我后来几乎没有再犯过此类低级错误。

    张胜友是性情中人，有时为坚持自己的主张对于当面冲撞的人大发其火。中国作家出版集团成立不久，他作为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满怀豪情壮志到所属单位摸底调研听取意见，在我们报社召开全体大会时，他先是慷慨激昂一番表达改革设想，后来为得到呼应，还要求每个人发言。大家一致赞同他的改革设想，被他“忽悠”得充满了对美好前程的憧憬。轮到我最后一个了，张胜友催着我说说。我想，赞成改革大家的看法都一致，再说点面临的实际问题也不为过。但我也是正话反说：我们记者、编辑职责所在，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少一行字报纸都出不成，而你们领导在改革上，在为全体员工谋福利上出力是你们的责任。现在民工都有法了，工资少一个子儿一周后就可申诉。我话还没说完，张胜友拍案而起：你去做民工好了！会场顿时鸦雀无声，我只得端起茶杯怏怏离去，假装当民工去啦！会后张胜友到我们办公室还想听听我到底想提啥建议，看我嬉皮笑脸、漫不经心，他就大夸我的心理素质之好非一般人可比。

    说来也怪，被张胜友“训斥”过的人大都不记恨他，气愤之余总会加上一句话：“张胜友是好人。”因为他并无害人之心，实在有憨厚之处。

    无论到哪儿，张胜友从来不用别人帮拿行李。往好里说是他真没官架子，往实处说是他怕别人把他的东西给弄丢了。有一次我们很多人从外地开会回京出机场，他拎个包走在最前面，站口不断有人问他：去八达岭吗？他莫名其妙地问我们：“为什么问我去不去八达岭？”我们都快笑喷了。告诉他，人家以为咱们是农民旅游团，一看你就像乡镇干部，不问你问谁？他哈哈大笑说：“他们也看我像农民，农民就农民，农民也有企业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