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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南客家十五年》(1-4章)(卫英士著、丁立隆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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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8 16:16:2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Fifteen Years Among TheHakkas of SOUTH CHINA》
(《华南客家十五年》)
新书书影_副本.jpg
原著作者:Frank.J.Wiens(卫英士)
译者:丁立隆
本书插图为目前所见客家祖地福建上杭最早的影像记录

   

作者_副本.jpg



Frank.J.Wiens (卫英士)
男,美国人。传教士。100多年从美国来到中国福建上杭,曾在当地创办学校、建立医院。

丁立隆_副本.jpg




丁立隆

男,福建上杭临江镇人。1988年本科毕业于厦门大学。1992年赴加勒比岛国和中南美洲各国经商至今。现定居于美国洛杉矶。北美上杭商会会长。北美百果园文学社社长。










二十年前,当卫英士在康萨斯州的布勒(BuhlerKansas)传播福音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心归主。他满怀热忱和无怨无悔地为主服务的精神,至今在我的脑海里栩栩如生。共同的追求,让我一直留意有关他在别处包括在中国传道的报道。让我钦佩的是他一直初衷不改,热情永在。

记得远在17925月的某天,威廉·卡瑞(William Carey)在英国的诺丁汉(Nottingham,England)做了一个布道,它的主题是:"期待上帝给予我们的神圣,努力去做到上帝给予的神圣。"这个精髓在本书里面完完整整地得到体现。这是多么的怡悦! 忠诚,勇气,信念,牺牲这四个词完全可以概括卫英士和他的忠诚的助手们在中国的壮举。        

福音传播使命的精神来自耶稣,来自十字架的无形化身,来自我们的圣主,来自我们对主的赞美和荣耀。   

"当那传报佳音,传报平安,传报救恩的使者的双脚踏上群山之巅之时,也就是锡安知道其神统治天下的一刻,那是多么的美妙啊!"      

我由衷地向每位向往神的天国绵延万里的人们推荐本书。


P. R. 蓝格





第一章中国客家族裔和其生活地域简介


公元800年到公元1200年,由于中国北部发达地区可耕种土地的缺乏而当地人口却快速增长,中国历史上发生了重大的人口迁移。

但是,这一时期的人口南迁并不是历史上的第一次。事实上,在此之前,许多北方部落群体已经逐渐从北方来到富庶的江南沿海地区定居。由此开始,无数的新兴城市拔地而起,星罗密布。良好的自然条件和肥沃的土壤,很快让人们获得丰厚的回报。丰衣足食便乐不思蜀,他乡变故乡了。

所以,当又有不断地越来越多的新移民南下来到这些地方,要和原住民或者老移民分享这人间天堂的时候,矛盾就自然产生了。已经划地而居的原住民是不会张开双手大方地欢迎新来的来坐享其成。古代人类历史上最有效解决矛盾的方法就是战争。“强龙难压地头蛇”。这时南迁的新移民就只好被排挤到这些地区的山区和丘陵地带,并最终在那里安居乐业了。

由于他们是属于从外面来的“客人”,所以,这些族群就自称为“客家人”。随着更多的人自北而来,客家人就慢慢集中生活在广东,福建,江西三省相连的大片的丘陵低洼地带。为此,当地的原住民也叫这些客家人为“客家佬”,来区分广东地区的潮汕人群“候佬”。

由于外来身份,又势单力薄,为了保护自己,客家人历经数十代,建造了许多四面厚重城楼保护的城池。这些坚实耐牢的城墙至今还可以抵御现代火器的进攻。这些城池如嘉应(现在的梅州--译者注)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客家人的文化政治中心了。上杭就是这样一座在“汀州府”(汀州就是现在的福建长汀县,和上杭县一样,行政管辖属于现在的福建龙岩市。——译者注)几个县里面保存最完整城墙建筑的地方。

时至今日,这些城市,乡镇里面的许多废墟遗址都在无声地展示着几百年来这些客家祖先们当初的富庶和精湛的工艺。这也是现代的客家人非常引以为豪的。

客观地讲,客家人其实是中华汉文化的真正传承者,是中华民族的顶梁骨。无论是在火车上,轮船上,电报局,还是在教育机构,只要你和客家人接触越多,越了解他们,你就越会相信此言不虚。客家人真的是非常聪明机智的。

和沿海的潮汕地区的“候佬”相比,客家人是非常讲卫生的。从他们讲究夏天每天都要洗热水澡就可见一斑。这正如我来之前所想象的一样。虽然我们美国人也不是每个人对干净卫生那么严格的讲究。这些,我在后面的章节里面还会谈到。

另一方面,客家人也许是性格最矛盾的群体了。他们自我否定,双重性格的特点非常明显。有时候他们彬彬有礼,儒雅又有教养;有时候却是非常残暴和血腥。而且客家人非常迷信。这些,其他汉族难出其左。

在中国,三种宗教目前控制了中国人的精神世界:第一是儒家。它自古以来就占据着不可击破的尊崇地位;其次和再次就是佛教和道教了。几千年来,它们以数不胜数的神话偶像和深不可测的迷信手法沉重地压迫着中国人,阻碍着人类的进步。而刚刚兴起的伊斯兰教则只在西北方有一些信徒,可以忽略不计。

站在客家地区的山顶极目远眺,周围的群山山坡终年青翠欲滴,许多无名的山花悄然绽放。山下的稻田和果林交相叠印,错落有致。弯曲的小河环绕着炊烟袅袅的小村庄。遇到阴天,还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峰烟雨蒙蒙,云飘雾绕,山水一色,如诗如画。这些美丽的客家山区自然景观是我看到的最美的人间春色。

值得一提的还有,在层峦叠嶂,林深草密的山林里面,生活着无数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野生动物。山民们经常把猎获的老虎和蟒蛇拿到集市出售。老虎肉和虎骨是昂贵的药材和滋补品。任何野味,从老虎到蛇虫爬行动物,猫,狗,甚至是耗子,不管大小,品种,对客家人来说都是美味。

贫困阶层的生活是非常窘迫和简陋的。在1910年以前,每人每天34分钱就可以凑合过日子了。相反,富裕阶级的日子却是喧嚣和奢靡的。然而,让我感到有点吃惊的是,无论富人还是穷人,他们都是很健康地喜欢吃瓜果蔬菜。

在此之前,只有客家男性才可以接受教育。近年来,极少数运气和家庭条件皆好的女子才可以去上公共学堂。客家人经常自我划分为四等人:第一等级是受过教育的,包括官员和学者;第二等级的是农民,因为他们养活了族群;第三等人是卖苦力的;第四等人是商人。其实还存在第五等人。这类人数目不少,但是却不好清晰的归类,他们属于游手好闲的寄生虫。这类人占了整个客家族群里面总人口的百分之三十有多。而且与日俱增。他们眼高手低,好吃懒做,不愿意接受新生事物,除了沿袭老祖宗遗留的手艺就不肯去从事新的工种。有些受过教育的反而看不起任何体力活,认为那是丢了先祖面子的事。穷的比教堂里面的耗子还饿却还是死要面子。这些人基本靠自己的兄弟姐妹远亲近邻养活。虽然这个阶层是社会动乱的因素,但是,他们却是近年来政府军或者布尔什维克组织招募的主要对象。

在我们神圣的主耶稣面前,这些鱼龙混杂的人群里面,无论他是贫穷还是富有,漂亮还是丑陋,享受生活还是忍受生活,他们都是隐藏在外表肮脏罪恶之下的无价之宝,他们是需要被雕琢再发光的宝石。未来的十五年,我们就是在主的号召下,在这块土地上为此奋斗。


第二章  使命的召唤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美丽的秋日,是一位16岁少年一生中最美丽的一天。就在那天,我感觉到主的亲切召唤,他需要我接受他的使命,去异国他乡传播福音。一定也是那天,同样的召唤在一位韶华初放的豆蔻少女的心灵最深处唱响。此后经年,他们携手并肩,在南中国客家山区的广袤大地上,风雨同舟,荣辱与共,开拓着神的精神疆土。

就在那位即将远赴非洲的年轻传教士在我们当地的教堂做了那个慷慨激昂,鼓舞人心的宣讲之后不久,就在我开始漫不经心,游弋天地,交朋结友不久,神的旨意就那么无法预料的从天而降。这让我刹那间进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个从未经历的人生。我年轻的思想火花开始熊熊燃烧。而当初我对其不以为然的那位去非洲的传教士的宣讲猛然在我的心海澎湃荡漾。这种激情是我从未有过的,它是那么的强烈,让我难忘。

所以,当上帝询问我是否愿意听从他的指令,跟随他的脚步,我的回答是那么的斩钉截铁,义无反顾。“我要你去异国他乡传教。”上帝的语调是那么的平静和清晰。“可是,另一方面,你现在的文化程度不高,你的双亲又是那么的贫困,他们都穷到无法送你去上学。何况你的父亲体弱多病,没有你,他根本无法单独打理农场。你身上的担子很重,你怎么可以放下所有的责任,去异地履行我给予你的使命?

这些充分,实际存在而又无可辩驳的客观困难,差点让我要收回我最开始对上帝的承诺。可是,一股不可抗拒的暖流从我的心里涌向全身。我再次重复我对上帝的承诺。是的,我愿意毕生追随主的脚步,听从主的召唤。我的灵魂深处是如此的宁静,安详。我一诺千金,至死不渝。千难万险只会更加坚定我为主服务的信念。

然而,实际的困难比我预想的要严重的多。前景并不是那么乐观啊。

当我把自己的愿望告诉我的父母的时候,我的母亲呆呆地望着我,就那么无声地哽咽着。她的双肩颤抖,嘴角抽动着,泪水不停地从她的双眼夺眶而出。少许,她用围裙遮住脸,踉跄着走出屋子。她肯定去到无人的地方,任自己伤心的眼泪尽情洒落,大声地哭出自己的悲伤。这一刻,母亲伤心的泪水,至今在我的心里流淌,沉重地压着我的灵魂,让我的一生无以释怀。

父亲则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努力地用平淡安详却坚定的口气告诉我:“我的儿子,你这样做是不可能的。”我难以回答。此时一个邪恶的声音在我的耳边轻蔑地嘲笑着我:“看,我不是告诉过你是这样的结果吗?”我跪下双腿,祷告上帝:“万能的主啊,我已经尽力了,可是还是无能为力。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就请你打开你的大门,为我扫清障碍。”

上帝的回答是要我等待,耐心地等待。

这一等就是四年。这四年里,我尽我所能地把把自己的日常工作做到最好,期待着美好的将来。日出日落,花开花谢。生活是那么的平静,美好。周围的人们都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原来的计划也随之而去。相反,在我的内心深处,响应主的召唤,接受奔赴异国他乡传教的神圣使命的理想却与日俱增,任它雨打风吹,我决不后退。

四年的学校教育和校外工作,让我养精蓄锐,为将来的远行做充分的准备。和四年前相比,我已经脱胎换骨,精神饱满,一步一步地完善自己来迎接未来的挑战。当那最后时刻来临,需要我挺身而出去唤醒被异教徒的黑暗蒙蔽的远方的羔羊的时候,我必须把最完美的自己交给主,给主最完美的答案。

数年来在北美大地身体力行地传播福音,渐渐地让我和我的爱人都觉得是时候去遥远的东方文明古国——中国拓展神的精神领域。但是由于我们所属的教会(门诺会)当时在中国还没有分支,使得我们的愿望一再推迟实现。实际上,我们在北美传播福音的旅行过程中,发现有许多我们教派的其他基督徒也非常迫切的希望前往中国传教。

1909年,在内布拉斯州的亨德森市召开的本教派全体大会上,海外福音传播理事会通过了一个决议,决定派传教士去中国传播福音!而我,F.J卫英士被指定为去中国的第一候选人!多年的愿望即将得以实现,这是多么开心的时刻!然而,世事难料。就在我们准备启程前往中国的前夕,理事会突然宣布收回在中国设立分支教会的决定!这对于我们来讲,无异于晴天霹雳!梦想破碎!身处其时其境,我们是如此的迷茫,无法理解。

幸运的是,时间再次证明了上帝永远与我们同在。他一直在我们身边,从未抛弃我们。我聆听主的旨意:主要我们听从他的指令,独立去中国,独立开展事业。当时糊涂的我居然还担心经费的问题。但万能的主告诉我的内心:“去吧,我的孩子。经费会有的。你不需要担心。”

可是,当我们募集到的经费只有预算的一半的时候,我的信心又有点动摇。“走,让我们去中国。相信主,一切自有他的安排!”妻子的坚定的话语,宛如三月的春风,瞬间吹散了我心头才泛起的一点愁云。走!携起手!走!我们一起去中国!




第三章      辗转俄罗斯



如前所述,几番周折之后,我们终于确定以独立传教士的身份前往中国。这意味着我们未来将面临更多预想不到的困难。但是,我们坚信,只要也唯有在主的指引下,我们才能克服所有的艰难险阻,完成主赋予的神圣使命。其他的一切,主自有安排。我们唯一要全力以赴去做去考虑的就是如何最完美地领会主的旨意,听从主的引导。为此,我权衡再三,决定绕道俄罗斯(Russia)去中国。我这样做是因为我所属的“门诺”(Menonite)教会在俄罗斯有许多分会和许多有名的教堂。“门诺会”许多虔诚的教徒也是来自俄罗斯。

很久以前,在我的内心深处就非常渴望自己有生之年能亲临俄罗斯,观摩那些慕名已久的教堂,拜会那里的教友。肯定对我的工作很有帮助。正如保罗说罗马人那样“人各有长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可是我们募集到的经费远远不够保证我们的这个远行计划得以实施。一筹莫展之余,我祈求上帝的指引。上帝很明确地引导我的内心:经由俄罗斯(Russia)和西伯利亚(Siberia)去中国。我想,上帝那么清晰地要求我们去俄罗斯,他一定在俄罗斯有任务需要我们去完成。后来我们在俄罗斯的经历证明我的理解是正确的。

告别家乡的最后一个礼拜天,教会的兄弟姐妹们为我们举行了一个隆重,肃穆,印象极深的告别布道。其中一位从几百英里闻讯赶来的牧师说:“对你的称赞, 唯有主, 唯有主的恩典, 主的荣耀,才配的上。 我们以你为光。” 告别布道上的戴冠是个很特别的传教士授职仪式。那是无尚荣耀。一位本教会里面惜财如命的富翁跟着大家一起紧紧握着我的双手,双眼很诚挚地望着我说:“弗兰克(Frank),如果哪天你在中国真的揭不开锅,请你一定要写信告诉我。”我很自信地告诉他,那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伟大的主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事实上,此后的岁里,我们没有写信求助过任何人的经济援助。

声嘶力竭的火车长鸣,无情的把我的父母,我的亲朋好友,我的家乡山山水水,一草一木从我潮湿的眼里断开。坐在座位上,回首望着渐行渐远的故乡,我很难相信这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恍惚。可是,对遥远的东方文明古国-中国的憧憬和向往,很快让我的心情兴奋,开朗起来。与此同时,微笑也在我的爱妻的脸上如同春天的玫瑰般美丽的绽放。或许,从那一刻起,我就开始爱上中国了。

虽然我们要到俄罗斯的消息已经提前通知了当地,那里的牧师们也在竭力保证我可以在沙皇帝国的土地上做宣讲。但是,当我们的双脚踏上俄罗斯的大地后,我惊愕地发现,俄罗斯当局不允许我做任何的布道。城门禁闭,这让我们很失望。更何况我们的盘缠就快要见底了!这真是雪上加霜!我们提前感受到俄罗斯的天寒地冻。难道千里迢迢辗转来俄罗斯并不是主的旨意,只是我个人的一厢情愿? 自我欣赏? 正当我在自我排斥,左右为难之时,来自克里米亚(Crimea)的一个教会派人找到了我。他们邀请我去那里宣讲布道!虽然我没有政府的许可,可是他们居然全然不在意!他们对神是多么的渴望啊!上帝虽然对我关了一扇门,但他却为我开了许多明亮的窗。为了做好在这异国他乡的第一次布道,我精心准备,真情宣讲。基督精神自此在这片辽阔的暂时被黑暗笼罩的冰原大地上开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手术成功后的第二天,医护人员都来到我的病房。我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一边轻声感谢他们的救治,一边为他们祈祷,布道。他们都对我的康复感到不可思议,把手术的成功归结为主的力量。


十天后,我出院了。既然上帝派我来完成这个任务,我岂能因病偷懒? 所以,一旦能独自站在宣讲台上,我就开始马不停蹄的工作。每天的日程安排的非常满,布道一个紧接着一个。这一年来,我不停地在俄罗斯不同的教堂间穿梭,帮助越来越多的人们获得重生。虽然我们还是没有拿到官方的“布道许可证”,虽然还经常有警察尾随我,可是,上帝保佑,我每次的宣讲都是那么的成功,圆满!有时候,获得重生的人们中,居然包括那些来监视我的警察们!



   但人如果有时过于敏感就容易杯弓蛇影。某个礼拜天的上午,在一个大型的布道上,正当我准备起身开始宣讲的时候,我看到一个身穿制服的年轻人走进了会场。他悄然在后面坐下,双眼盯着我。我想,糟了,这个警察肯定是来监视我,或者逮捕我的。我今天不可以像以往那样自由地布道了。最起码结束的时候不能再去激发听众的热情,不能再让听众像以往那样来做出自己的选择。

    我越想越怕,甚至想临阵脱逃。关键时刻,一个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该来的总是会来,你何必庸人自扰? 就算是刀山火海,你都应该坦然面对。你只需要做好这次布道,其余的留给上帝去处理。” 伟大的圣灵战胜了一切邪恶,她主宰着会场上所有的灵魂。无数的迷途的人们当场就决定皈依基督,欢呼摇摆的手臂让我感到基督的无穷无尽的力量。对主的赞美之声如惊涛拍岸,振奋人心。

    宣讲将要结束,那位穿制服的年轻人奋力穿过重重的人群,来到我的身旁。他用力地抓住我的双手,生怕我会离开。他激动地有点语无伦次,想说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我微笑着安抚他,让他慢慢地说。他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气,终于清楚地告诉我,原来他是一名铁路工人(不是警察)。他曾经随着铁轨的延伸,走遍了俄罗斯的每个角落,只为给自己一个光明的方向。今天,他终于如愿以偿。他是多么的幸福和快乐啊!同样感到幸福和快乐的人还有我,还有身旁这数以千计的人们。我是多么地感谢主在我每次动摇的时候给我鼓励和力量。

   由于没有正式的许可,也不想太多的引起警察局的注意,我们布道都没有做任何的宣传。而且,很多地区我们一般只做一场布道,然后就去另一个地方。但是,有一次,在西伯利亚(Siberia)的一个城市,基督教福音派的教堂把我要去当地布道的消息私下通知了附近的居民。

   


那是一个假日,那个能容纳几千人的礼堂里面,座无虚席。教堂那位自己以前都疑问多多的主教亲自做我的翻译。而这次,我确实是真真切切地从人群中分辨出有一些人是警察。

    我把自己对主的无限忠诚和热爱,融化到布道过程中的每个字眼,每句话中。主的圣灵,主的博爱,通过我赤忱的心温暖了在这片严寒大地上渴望阳光的迷途羔羊。我努力地、通俗易懂地宣讲着神圣的教义,我的心和他们的心连在一起,都在为主而跳动!大家期待的眼神,彼此交织一起,融汇在对主持续的赞美声中。当场决定皈依基督的人们数不胜数。他们挥舞着双臂,呼喊着主的圣名,激动和感激的泪水模糊了他们的双眼。许多人,包括那些警察,在此起彼伏的赞美声中匍匐在地,亲吻着这圣洁的大地,哽咽着祈祷着……

这样的宣讲持续在俄罗斯大地上传播,更多的邀请期待着我的出现。甚至就在我即将动身前往中国的最后几天,还有一批从铁路以外三百英里的阿尔地斯(Artis)河套地区赶路的牧师来到我的住所。他们来邀请我去他们的家乡布道。他们告诉我,他们为此做了很充分的准备,届时将会有很多的人准备参加洗礼,皈依基督。他们的民众要求他们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我请过去。望着他们风尘仆仆,一脸风霜,我实在不忍心拒绝他们。可是,时已到深秋,如果我去阿尔地斯(Artis)地区,起码要耗时几个月,那回程时候,阿尔地斯(Artis)河肯定早已经结冰封航了,我去中国的行程将被耽搁一年。我只能很残忍地把我的顾虑解释给这些善良的人们,希望他们能理解我的决定。听到我的否定的答复,他们原本期待,憧憬的眼神马上变得那么伤心,沮丧,愁云瞬间遍布他们那粗糙的脸上。



    第二天,他们一早就静候在我的住所门前。天啊,他们是那么的真诚,那么地期盼我能接受他们的邀请啊!要知道,他们的背后,是家乡无数父老乡亲的殷切希望。可是,我不得不再次做出冷酷的回答。对此,我自己也是非常的失望和无奈。当他们确定最后一丝泡沫破灭的时候,他们为自己的家乡失去这么一次宝贵的救赎的机会而万分的悲伤。他们跪在冰冷的大地,嚎啕大哭起来。此情此景,是多么地让我心酸!我又是多么的无奈和失望!要知道,拒绝他们的决定是我此生中最艰难的一次。我能做到的就是和他们一起跪地祈祷,期待万能的主能够迅速派遣其他牧师前去他们的地区,救他们于水火。而我的目的地只能是中国。

    天哪!我万能的主啊!我是多么热爱俄罗斯这块土地上这些善良的人们。我是多么希望我能继续留下来为主服务。那时候,我才明白,当初圣明的主要我们绕道俄罗斯的真正意义。而我既然承诺了主,我要去中国完成他的使命,那么,我只能朝中国前行。俄罗斯之行注定只能是一段插曲,虽然那是一段华美的乐章。


无数的主的追随者们用他们对主的无穷无尽的赞美来表达他们重生后的喜悦和希望。是伟大的主指引着我们来俄罗斯的方向。徘徊在我们头上的片片乌云统统被温暖的春风吹散。

可是意外,不,应该说是不幸,再次发生。由于我的久疾复发,在一次未完成的现场反映很好的布道上,我被直接从会场送到了医院的手术台上。在19世纪初,腹腔手术还没有像现在这么普及,那么简单。那时候的医学还没有现在这么昌明。如果主刀的医生不是受过良好训练,如果他没有丰富的经验,那么,这类手术的死亡率是非常的高。躺在手术台上,我暗暗祈祷,希望万能的主帮我渡过难关。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的妻儿在这举目无亲的异国他乡怎么办?何谈完成主的使命?

我们不停的赞美和祈祷,歌颂主的恩德,主的光芒。我们坚信,一切都有主的安排,一切都有主的指引。我们只需要听从他的指令,紧跟他的方向。我的焦虑和不安,在这此起彼伏的柔和的赞美声中复归平静和安详。手术成功后的第二天,医护人员都来到我的病房。我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一边轻声感谢他们的救治,一边为他们祈祷,布道。他们都对我的康复感到不可思议,把手术的成功归结为主的力量。



十天后,我出院了。既然上帝派我来完成这个任务,我岂能因病偷懒? 所以,一旦能独自站在宣讲台上,我就开始马不停蹄的工作。每天的日程安排的非常满,布道一个紧接着一个。这一年来,我不停地在俄罗斯不同的教堂间穿梭,帮助越来越多的人们获得重生。虽然我们还是没有拿到官方的“布道许可证”,虽然还经常有警察尾随我,可是,上帝保佑,我每次的宣讲都是那么的成功,圆满!有时候,获得重生的人们中,居然包括那些来监视我的警察们!

    但人如果有时过于敏感就容易杯弓蛇影。某个礼拜天的上午,在一个大型的布道上,正当我准备起身开始宣讲的时候,我看到一个身穿制服的年轻人走进了会场。他悄然在后面坐下,双眼盯着我。我想,糟了,这个警察肯定是来监视我,或者逮捕我的。我今天不可以像以往那样自由地布道了。最起码结束的时候不能再去激发听众的热情,不能再让听众像以往那样来做出自己的选择。我越想越怕,甚至想临阵脱逃。关键时刻,一个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该来的总是会来,你何必庸人自扰? 就算是刀山火海,你都应该坦然面对。你只需要做好这次布道,其余的留给上帝去处理。” 伟大的圣灵战胜了一切邪恶,她主宰着会场上所有的灵魂。无数的迷途的人们当场就决定皈依基督,欢呼摇摆的手臂让我感到基督的无穷无尽的力量。对主的赞美之声如惊涛拍岸,振奋人心。

宣讲将要结束,那位穿制服的年轻人奋力穿过重重的人群,来到我的身旁。他用力地抓住我的双手,生怕我会离开。他激动地有点语无伦次,想说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我微笑着安抚他,让他慢慢地说。他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气,终于清楚地告诉我,原来他是一名铁路工人(不是警察)。他曾经随着铁轨的延伸,走遍了俄罗斯的每个角落,只为给自己一个光明的方向。今天,他终于如愿以偿。他是多么的幸福和快乐啊!同样感到幸福和快乐的人还有我,还有身旁这数以千计的人们。我是多么地感谢主在我每次动摇的时候给我鼓励和力量。

由于没有正式的许可,也不想太多的引起警察局的注意,我们布道都没有做任何的宣传。而且,很多地区我们一般只做一场布道,然后就去另一个地方。但是,有一次,在西伯利亚(Siberia)的一个城市,基督教福音派的教堂把我要去当地布道的消息私下通知了附近的居民。

那是一个假日,那个能容纳几千人的礼堂里面,座无虚席。教堂那位自己以前都疑问多多的主教亲自做我的翻译。而这次,我确实是真真切切地从人群中分辨出有一些人是警察。



    我把自己对主的无限忠诚和热爱,融化到布道过程中的每个字眼,每句话中。主的圣灵,主的博爱,通过我赤忱的心温暖了在这片严寒大地上渴望阳光的迷途羔羊。我努力地、通俗易懂地宣讲着神圣的教义,我的心和他们的心连在一起,都在为主而跳动!大家期待的眼神,彼此交织一起,融汇在对主持续的赞美声中。当场决定皈依基督的人们数不胜数。他们挥舞着双臂,呼喊着主的圣名,激动和感激的泪水模糊了他们的双眼。许多人,包括那些警察,在此起彼伏的赞美声中匍匐在地,亲吻着这圣洁的大地,哽咽着祈祷着……

这样的宣讲持续在俄罗斯大地上传播,更多的邀请期待着我的出现。甚至就在我即将动身前往中国的最后几天,还有一批从铁路以外三百英里的阿尔地斯(Artis)河套地区赶路的牧师来到我的住所。他们来邀请我去他们的家乡布道。他们告诉我,他们为此做了很充分的准备,届时将会有很多的人准备参加洗礼,皈依基督。他们的民众要求他们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我请过去。望着他们风尘仆仆,一脸风霜,我实在不忍心拒绝他们。

可是,时已到深秋,如果我去阿尔地斯(Artis)地区,起码要耗时几个月,那回程时候,阿尔地斯(Artis)河肯定早已经结冰封航了,我去中国的行程将被耽搁一年。我只能很残忍地把我的顾虑解释给这些善良的人们,希望他们能理解我的决定。听到我的否定的答复,他们原本期待,憧憬的眼神马上变得那么伤心,沮丧,愁云瞬间遍布他们那粗糙的脸上。

    第二天,他们一早就静候在我的住所门前。天啊,他们是那么的真诚,那么地期盼我能接受他们的邀请啊!要知道,他们的背后,是家乡无数父老乡亲的殷切希望。可是,我不得不再次做出冷酷的回答。对此,我自己也是非常的失望和无奈。当他们确定最后一丝泡沫破灭的时候,他们为自己的家乡失去这么一次宝贵的救赎的机会而万分的悲伤。他们跪在冰冷的大地,嚎啕大哭起来。此情此景,是多么地让我心酸!我又是多么的无奈和失望!要知道,拒绝他们的决定是我此生中最艰难的一次。我能做到的就是和他们一起跪地祈祷,期待万能的主能够迅速派遣其他牧师前去他们的地区,救他们于水火。而我的目的地只能是中国。



天哪!我万能的主啊!我是多么热爱俄罗斯这块土地上这些善良的人们。我是多么希望我能继续留下来为主服务。那时候,我才明白,当初圣明的主要我们绕道俄罗斯的真正意义。而我既然承诺了主,我要去中国完成他的使命,那么,我只能朝中国前行。俄罗斯之行注定只能是一段插曲,虽然那是一段华美的乐章。



第四章  来到中国-神选择的圣地



中国啊,中国,

我挚爱的圣疆。

愿明媚的阳光,

早日驱赶您胸前的黑暗。

愿您朦胧的双眼,

即刻看到希望。

愿我圣灵的呼唤,

日夜伴您耳畔。


    星转斗移,日夜如梭。转眼很快一年过去。我们在俄罗斯已经结识了许多朋友,他们很多都是经过我的努力被主救赎重生的基督徒。他们知道我们的下一站是遥远的中国之后,不仅自发地捐款数千卢布给我们作为路费,很多人包括老弱妇幼甚至表示要陪同我们一起去中国宣教,解救像他们那样曾经的迷途人群。这样的大义让我们无以为报。这全是圣主的恩德啊。感恩主的荣耀,让我们从一开始,就完全不需要顾虑任何经费的问题。

    1911年的初秋,我们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生活了一年多的俄罗斯,坐上了从西伯利亚途径满洲,海参崴,日本最终到达中国的长途火车。在此之前,神只是告诉我,我的目的地是中国华南地区的客家区域。其他的我一无所知。唯一的线索是教会让我提前和在广东汕头的史培哲牧师联系,他是基督教会在华南地区的负责人。根据他的意见,我们决定先到达广东,再从那去客家山区。

    感谢主的恩典,1911109日,我们一家虽然几经周折但终于平安无事顺利到达了汕头。天哪!那完全是个举目无亲,语言不通的另外一个世界。适逢其时,汕头周边地区的浸礼会的传教士们在汕头举行聚会,而我作为新来的一员受到了他们的热烈欢迎。当他们得知我的工作地点是客家山区时候,更是对我尊敬有加。史培哲牧师也尽最大的努力,通过多种途径来协助我。我和康贝尔先生的亲密友谊就是那个时候建立起来的。康先生自始至终都是我忠实的好朋友,无私地为我提供了许多帮助。我们一起细心地研究华南地区的地图,共同探讨如何便捷地进入客家山区。经过反复论证,我最终决定,去福建上杭!康贝尔先生之前一直对非常关心上杭,他对上杭可谓情有独钟。我的决定应该很大程度受他的引导和鼓励。当然,最后证明他推荐地方的确实是非常合适的。



    最终目的地已经选好,接下来就是马不停蹄的计划好从汕头去上杭的行程。和史培哲牧师商量数次后,我决定先去嘉应(现在的广东梅州市。——译者注)。因为,康贝尔先生和另外一个朋友邦斯菲尔德先生都在那个城市工作和生活。他们将帮助我先请一位老师教授我们中文。

    按照计划,我们先从汕头去揭阳。已经在揭阳等候我们的史培哲牧师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们。由于他的太太带着孩子回美国了,我们一家就可以很方便的临时和史培哲牧师一起住在他的办事处。史培哲牧师是位令我非常敬佩的非常敬业的主的仆人,他天天早出晚归,足迹踏遍了揭阳的山山水水。经过他的努力,主的精神在揭阳如同和风细雨,吹遍每个角落,造福着当地的子民。史培哲牧师还经常和我一起研究我未来的事业,为我出谋划策,提供了许多宝贵的经验给我,使我受益匪浅。



    第一次在中国的教堂做礼拜是种非常奇特而美妙的感觉,我至今记忆犹新。共同的信念,让我和面前许多善良的教友们一见如故。虽然我们彼此语言不通,相貌迥异。年轻的翻译姑娘害羞的微笑,如同圣洁的阳光,温暖着我们的心房。我认真地讲,他们耐心地听,虽然大部分意思估计他们都不明白。但是,那种熟悉而又亲切的氛围,弥漫着大厅。这是多么温馨的一幕啊。至今让我无法忘怀!

    某个舒适的深秋的下午,我们陪同史培哲牧师一起去揭阳市区散发一些教义的宣传册子。走在路上,很快,我们就被人群围观。虽然史培哲牧师一家已经在揭阳生活了很长时间,可是,当地人还是很少见到白人。我们的长相,特别是我们的两个孩子的皮肤很让他们诧异。他们毫无恶意地好奇地观察着我们,然后又问懂中文的史培哲牧师许多让我们哭笑不得的问题。比如他们问同为白人的史牧师,我们的皮肤怎么那么白?平时吃什么药了?药是吃的还是涂的?我们多大年纪啦?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让史牧师不知从何答起。他们甚至围着我的儿子亚当转圈,只是很好奇他的服装的款式和他们的是那么的不一样。和当地人相反,让我们一家人觉得奇特的事不是他们的肤色和服装,而是在城市的西门刚刚建好的一座神庙。

   据说这是为了阻止在附近地方爆发的死亡率很高的霍乱在揭阳传播。一般在庙宇朝拜时候,当地人喜欢燃放烟花爆竹,以驱赶邪恶。场面之热闹,和我们美国人74号庆祝国庆一样。传统节日的时候,他们至通宵达旦地燃放烟花爆竹,不明就里的人会误以为战争爆发了。



    事实上,外面的世界确实在进行着一场中国历史上伟大的革命。我们不知道战争的规模到底有多大,什么时候揭阳会卷入这场战争。在这异国他乡的特殊岁月,我们能做到就是坚持我们的信仰,坚信上帝的双手任何时候都会力挽狂澜,救他的仆人于水火。我们排除干扰,继续着进入内地的计划。由于语言问题,我们不得不全部靠别人帮忙来实施计划。我们每个月花了4块钱雇佣了一位佣人,他既是我们的厨师,又帮我们打理日常事务。很多事情都是靠他去和当地人沟通处理,包括我们的行程安排。

    在华南地区旅行,那是和在美国截然不同。我们在这里,没有汽车,没有马车,甚至牛车都少见。陆地上的交通工具主要是人力拉车,或者是轿子。在山区,有钱人可以骑马或者骑驴。最舒适的和便利的交通工具还是木船。这里水路四通八达,坐船出行相对来说比较便利。我们第一次去内地山区就是乘坐停靠在汕头码头边的客家大木船。厨师替我们雇好的这条木船很大,我们把它的底层全部租下来作为我们的起居室,里面可以放下我们全部的行李。底层有一百多平方米那么大,头顶上有雨棚罩着。坐在甲板上,徐徐的秋风吹来,望着满江金黄一片,非常惬意。从汕头的揭阳到嘉应,坐船要十天左右的时间。我们一家人的费用是四个大洋。

    船上厨房的布置和西方的完全两样。主要的升火工具是个很大的烧炭的炉子。到处都有的便宜的木炭让这个炉子使用起来非常方便实用。一切就绪后,木船就杨帆启航了。我和太太忙着小心照看着孩子和随身物品,无暇顾及欣赏沿途的美丽秋色。船上还有其他旅行的中国人,他们照样不出我们预料的对我们进行了更亲密的围观。特别是我们吃晚饭的时候,那张狭小的小饭桌上,挤满了他们的目光。我猜想,他们一定很想知道,我们这些西方白人到底要不要吃饭?或者吃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天黑船只靠港后,前来参观我们这些洋人的中国人越来越多了。他们围在我们周围,好奇地看着我们,微笑着听着我们用英文歌唱。哦,上帝啊,此时此刻,我是多么希望我能用中文和他们交谈!那样,我就可以把主的教义和他们分享。或者,我可以和他们一起颂唱,赞美伟大的圣主,感恩他给予我们一个幸福的夜晚!

    或许是主的安排,或许是我们真的在骨子里和中国人有种特定的缘分;总之,在船上,我们和中国人和平相处,亲密无间。我们觉得很有安全感。在船上的第一晚我们一家都睡得非常香。从加州出发,到纽约,再途径俄罗斯,一路走来,历时一年有余,我们一家可谓历经磨难,泪痕斑斑,全靠对主的忠诚和信赖支撑着我们坚持到今天。我们最终的目的不就是要和窗外的这些淳朴,憨厚,善良,勤劳的客家人不分彼此,成为“自家人”?!被周围的客家汉子们包围着,我们却感到非常的放松和安全。  

    虽然我们是睡在很硬而且冰凉的木地板上,但我们感觉好像是躺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里面的柔暖的大床上一样舒服。很快,我们就进入了梦乡。天蒙蒙亮的时候,外面传来的几声恐怖的呼喊把我们从沉睡中惊醒。紧张过后,我发现一切正常,而我们乘坐的大木船已经悄然启航了。那时候的中国轮船,没有任何的机械动力,更不用说电动发动机了。船在江面的行走以及方向的把握,完全靠船上的船工们用手上的一根五米长的大竹篙来操作。

    如果是顺流航行,那么船工们就会聚集在船头,用手里的长竹竿插到江底来减缓速度或者控制转弯的方向。如果是逆水行舟,则船工们就换位到船位,把竹竿插到江底,借竹竿之力把船撑起来。有时候,他们还必须去到岸边,把一条长长的麻绳或者竹绳斜背在肩膀上,绳子的另一头拴在船头。7.8个人甚至更多人一起排成一条直线,个个赤脚牢牢地踏紧大地。他们嘴里喊着号子,弓着腰,齐心协力把船拉动。顺流时候的船速最高也就是每小时几公里而已。这样的航速肯定没法和“纽约特别列车”,或者“加州有限轮船”甚至飞机等现代交通工具相比。但我们都非常明白,此时此刻,耐心是多么的重要。



    木船慢慢地在江上走,我们就悠悠地在船上望。时已深秋,江岸两边的山顶却依然翠绿如玉。高耸的大树挺拔雄壮,山腰和山谷中却是成片的果园和竹林。金橘,香蕉,橙子树上果实累累,满眼金黄。江岸边则是大片的蔬菜地,经常看见光着膀子的农夫在菜园劳作。有时也会看见成片的柿子树,上面的柿子都熟透了,在秋风中摇摇欲坠。傍晚的时候,袅袅的炊烟就会随风从岸边的农家里吹到船上。站在甲板上,看着身旁嬉戏的孩子,我握着妻子的手,从她温柔的双眼里,我看见了远在加利福尼亚的故乡。

    木船如果在岸边河段航行的时候,我们就会下船在岸上顺着河流跟着船一起走。这个时候,是孩子和妻子最开心的时候。他们经常会诧异于一些无名野花的美丽,惊讶于许多从未见过的小动物略过身旁。他们会唱着欢快的歌曲,一路蹦蹦跳跳,完全忘记了这是在异国他乡。

    还记得第一天,我们在岸上走的时候,看见路旁有个神庙。一位衣装锦绣的女子跪倒在神像座下,不停地向面目狰狞的神的雕塑磕头膜拜。从女子悲哀的双眼里,我们猜测她是遭遇到什么不幸,所以她求救于她的菩萨。可是,任她祷告千万遍,那泥塑的菩萨还是不能给她回答!深深的悲哀和揪心的同情填满我的内心,泪珠迷糊了我的双眼。我的主啊,我身临其境的明白了你派遣我来到这个客家山区的良苦用心。这里的善良的人们是多么迫切需要您的救赎。他们需要相信,唯有万能的主才是他们的救星啊!我的使命是多么的崇高,多么的重要!

    又一个白天很快过去了。晚上船工们把船停靠在其他船的旁边,十几条客船系在一起是为了齐心协力抵抗江河大盗。这一段水域经常有强盗出没。他们见钱眼开,凶残无比。谢主的恩典,我们这一路都非常顺利,安全。相信是我们一路上虔诚的祈祷,使得周围的船只也受到主的恩典,安然无事。仅仅一次强盗企图打劫旁边的客船,但是见我们人多势众,也半途作罢了。

    就这样,我们一路风景一路歌,不知不觉到嘉应。虽然当地的传教士已经提前知道我们将要到达嘉应的消息,但是,具体我们是哪天,坐哪条船到码头,他们是无法预知的。客船靠岸后,看着满地的行李和羸弱的妻儿,再看看同样和汕头一样陌生的嘉应城,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正当我比手划脚地去问路的时候,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国先生登上我们的木船,准确地找到了我们。虽然语言不同,但我们都明白,彼此都是对方要找的人。他领着我们走街串巷,很快来到了我们的目的地。正在焦急地等待着的牧师们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事后,我们才知道,这位中国先生是位基督徒,他也是教堂和教会学校雇请的管家。我们不知道的是他如何这么凑巧没浪费多余的时间和精力,第一时间就找到我们。那天早上,码头上靠岸的客船是那么的多,人群又是那么的拥挤。显而易见,是冥冥之中,上帝指引他来到我们的身旁。



    牧师们已经周到的为我们准备好了房间,我们的行李也很快被搬回来了。康贝尔先生也已经为我们雇请好了一位名叫李水生的年轻人做我们的中文老师。到达嘉应的第二天,我们的中文班就开学了。大家祷告之后,李老师却和我们面面相觑,大家都不知道从何开始。有点发窘的李老师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受到传染,我们一家大小也乐呵起来。微笑是我们彼此都理解的第一个教学内容。接着,我们就逐个逐个指着墙上的图片请李老师用中文说,我们认真地把它的发音记下来。或许他认为我们学不会中文,但是,我们相信我们可以,因为在此之前,很多人都学会了,我们也可以学会。一个小时就这么飞快地过去,又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在学习中逝去。

    当处其时,中国辛亥革命正在神州大地上风起云涌,革命者推翻满清皇朝的战火烽烟四起,逐渐变成燎原之势。革命的号角最终也吹到了偏安一角的嘉应府。有的人对此兴奋,期待;有的人沮丧,失望;还有的人两边观望。各种小道消息在嘉应城里迅速地传播着。保皇派诚惶诚恐,提心吊胆。作为局外人的我们很难辩清楚其他人的内心真实想法。有天深夜,枪炮声响成一片,革命者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嘉应城。一夜之间,这个城市换了主人。城市虽然很快在新政府的统领下很快变得有秩序,但是,对于语言不通,环境不熟的我们这样的外国人,焦虑还是像流行病一样迅速传染着每个人。大家都非常担心,最坏的结果哪天落在自己头上。

    有天我看见街上许多人聚集在一起,簇拥着朝城外走去。我好奇地跟在人群后面尾随而去。原来是要枪毙土匪!几个面如土色的土匪被粗大的麻绳串綁在一起,被士兵押解到城外的一堆土墙下跪着。枪响之后,围观的人群嘴里哇哇大叫,惊慌失措地马上鸟雀状般四散而去。新政府经常用这种高压政策了来树立权威。否则,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浑水摸鱼,趁火打劫。可是,这些可怜又可恨的人们在死前没有得到任何的告解,他们最终得不到主的宽恕,这毕竟是件很悲哀的事情。主啊,不知何时,这中华大地上的芸芸众生能聆听你的教诲,得到重生?



    伴随着革命风暴更加猛烈地席卷大地,更多的焦虑和猜测控制着我们的思想。悲观,绝望心理在当地的传教士们的心中不断地升级。十一年前发生的义和团运动给教会带来的灾难还历历在目,谁都无法乐观面对这次全国性的革命。很多传教士已经从内陆撤往沿海港口城市,随时准备从海路离开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初来乍到,语言不通,举目无亲,人地生疏的可怜的卫英士一家四口在这时候更是不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大变故。看着身边的妻儿,我有时不得不承认开始有点怀疑自己当初是否该来这个地方。走遍千山万水,本以为否极泰来,可是,结果大相径庭。寝食不安可谓是我们当时每天的精神状况。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我们伟大的圣父。每当我们开始祷告,我们的心灵就开始平静下来。我们坚信一切有主的安排。我们愿意一切听从主的安排。就算外面狂风暴雨,我们的心都不会为其所惧。

    一位来自德国的基督教牧师非常同情我们的处境,他极力劝说我们还是回到港口城市。万般无奈之下,我们一家只好重拾行李,随江而下,无惊无险的回到汕头。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也。这个时候的汕头,也受到革命风波的冲击。之前认识的其他传教士们都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照顾人地生疏的我们一家四口。当时的我们,宛如汪洋大海中的一条小船,只好听天由命。无奈之余,我想起在揭阳的史培哲牧师。感谢主的恩德,史培哲一如既往地及时地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住在他为我们安排的舒适的房子里,我们由衷地感激主的安排,感谢史培哲牧师的雪中送炭般的友谊。



    我们临时定居的房子就在韩江岸边,每天都可以看见许多客家大木船在韩江上川流不息。和我们一起来到揭阳的李老师也继续着他的授课。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不知不觉就快到中国的农历新年了。李老师告假回家和亲友们团聚,欢度中国人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我们的生活又恢复到平静,这种生活很容易让我回想到以前在美国家中的每个礼拜天的日子。平淡,宁静而又幸福,祥和。二月份的时候,我们终于听到内地的情况变得安定了,那里的生活恢复到以前那样的秩序。看来是离开汕头去客家山区的时候了。这时候中国的春节刚过,许多人还在家歇息。要找条出远门的客船还真不容易。我每天在岸边徘徊,溜达,寻找着机会。有天傍晚,我无意中看见有条木船停靠在我家附近的码头上卸货,我大喜过望,急忙走上前,用我的非常有限的中文结结巴巴地和船主沟通,希望他能载我们去嘉应。

    上帝保佑,交易很快做成了。未免节外生枝,第二天,我们的物品和行李就被搬上了船。船老大在我的催促中拔锚启航。这个季节南方的雨季刚刚开始。绵绵的春雨洒在脸上是那么的清新凉爽。幸好我们走的非常及时!后来听说我们住的房子附近被许多军人盘踞,小规模的战争就在我们原来的住处区域爆发,那里后来成为焦土一片。读者看到这里,自然也想到是上帝让我们提前化险为夷,先走一步!是的,是万能的主拯救了我们一家!感恩基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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