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何处不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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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在深圳，我的口音总是一不小心就暴露出客家人的身份，经常被问到——“雷客家个咩？宾夺讲客？”
我总是这样回答：“蕉岭！”担心对方没听过蕉岭在哪里，又加注释——“梅州的。”
我的回答常常会引来大赞——“梅州啊，好嘢，梅州客家好了得架，好晒利架，好有文化，好识读书架！”
想想，这样的场合下，心里的小得意还是绵绵不绝的，仿佛，自己就是他们口里那些“好有文化”、“好识读书”的客家人代表，立马飘然起来。
二三十年前，作为客家人，来到广州、深圳这些地方，还是不太受排挤，不太受欺负的。除了沾客家祖辈耕读传家，崇文重教的好名声的光之外，珠三角地区，尤其是深圳，大部分属客家地区，也给了很大的便利。
1992年春夏之交，我辞职从蕉岭来到深圳，在一位老师的引荐下，去布吉镇政府见工，没想中途出了点变化，事情没成。我有点失落地返回住地，途经宝安县石岩镇转车。天下大雨，仿佛有神助，我想，既然要避雨，不如到这个镇子碰碰运气吧。于是，沿老街一路走一路问，找到文化站（我的老本行），打听要不要用人。
当年，本人年方二十二，颜值一般，口才一般，或许，唯一过得去的，就是准备的材料（足够夸张，居然用一个帆布袋将所有发表作品样刊剪报驮来了）。
更更关键的是，这个我从来没听过的石岩镇，就是客家小镇。除了一个副站长，站里全部职工都是本地人，而副站长，也是河源客家。求职之路在此大逆转，副站长非常热情地接待我，安排人带我去吃了个午饭，找了个房间给我休息，下午安排我见到石岩本地的站长，两个客家站长拍板确定，让我这个梅州客家崽正式上班。
而后的很长时间里，我都觉得，自己只身从石寨村来到石岩镇，其中一定有什么因缘。我在这里呆了一年半，非常愉快，好像就在自己的蕉岭老家工作，只是换了个单位而已。
在深圳，我们最常交集的，除了本地客家，还有就是惠州、河源诸地客家。揭西、揭阳也是以客家人口为主的地区，那里的客家乡亲更热情，更奔放，在深圳初期，我的交往圈里不少揭西朋友，很多揭西乡镇我都叫得起来，如河婆镇，五经富等等。
那时，交通不方便，通讯不发达，离家的人，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特别强烈。听到客家口音，攀上客家乡亲，不管是哪里的，都倍感亲切，倍感放心，很多时候能得到格外关照。
我在石岩的时候，有一阵子，经常和一帮工厂朋友在第四工业区食街的一个大排挡吃宵夜，喝啤酒，老板老板娘都是讲客家话的，而且河源话揭阳话石岩本地话都会讲，让你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的客家。后来，才听他们说是蕉岭新铺的，纯老乡。没多久，工业区整改，食街拆除，我们换了地方宵夜，再没见过老乡。
1997年秋，我们到庐山旅游。雨后的庐山大雾弥漫，一米开外只闻声音，见不得人影。在庐山电影院附近，我听到一群人在说客家话，非常惊异，但是，声音包裹在一团一团的白雾中，忽高忽低，兜转一下，我们这伙和他们那伙就散了。后来，我和同伴不想走了，与带队的领导请假分手，决定找个餐馆畅饮庐山啤酒。走进一家店子，一屋客家话扑面而来，正是刚才的雾中乡音，是一帮老同志。我走上去向他们问好，原来，他们来自深圳龙岗，组团来的。见我们喝酒，有两个老伯竟然也酒兴大发，要来酒，跟我们干杯。在雾中庐山，与客家乡音相遇，特别畅快。
天下无处不客家。差旅，办事途中，常常与“客家话”不期而遇，带来意外的惊喜，得到很多方便，在深圳，我与五华客家老乡特别有缘，好几个阶段的领导都是“华人”，朋友圈更是“华人世界”。
此一时，彼一时。随着时间的推移，家乡与外界的联系越来越密切，内地与深圳的往来更是无缝无痕。
“客家话”遍地开花，乡亲们无处不在。“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乡情版本逐渐被改写，一度流行“老乡见老乡，背后来一枪”这种“警示”，以行政地域，口音归类为特征的“乡亲”概念，被蒙上淡淡的阴影。
社会裂变，人心分化，人与人之间，更多的是提防与警惕，很多时候，明明是讲客家话的，都聪明起来，刻意隐瞒、藏掖口音，尽量回避“老乡”的攀缘。
这种现象，似乎可怪，也不足怪。
如何看待老乡关系，构建乡情信任，期待朋友们发表见解，畅谈体会。敬请在文章底部留言，并转发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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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客家小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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