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上官周山水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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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周（1665—？）是清初中期的一位重要画家，其画风直接影响了“扬州八怪”之一的黄慎以及清中期以来许多画家。他晚年的白描人物画集《晚笑堂竹庄画传》刻本，自乾隆八年刊行以来，流传甚广，一直是学习人物画的重要范本，民国时期尤其受到鲁迅、郑振铎等人的推崇。而且该本子传至日本后，于道光六年被重新刻印（日本五车楼翻刻本）发行，对日本的人物画发展也产生一定的影响。我国著名画家黄宾虹、傅抱石以及本世纪初的日本学者中村不折、内藤湖南等人对上官周都有很高的评价，傅抱石先生甚至把上官周与陈老莲、任伯年相提并论，称他为“近代对人物画最有影响的三位画家”之一。然而长期以来上官周没有得到学术界足够的重视，更没有引起美术史家们的广泛关注。
        康熙四年（1665）春，上官周出生在福建省长汀县南山坝的一个平民家庭，原名世显，后改名周，字文佐，号竹庄，终身未仕。
        上官周从小勤奋好学，十四五岁时就显示出其在绘画方面的天赋和才华，得到同里黎士弘（1618-1697）的赏识和扶持。黎士弘善诗文，名誉东南，被钱谦益推为“海内名士”；他还兼长山水画，喜欢藏画，与清初著名的鉴藏家、诗人周亮工交谊深厚，藏有不少历代名家画作。年轻的上官周经常出入黎氏“溉本堂”，与黎士弘谈艺论画、临习名作。黎士弘不惜笔墨，用了数篇文章记录与上官周的画事，《题官文佐画观碑图记》一文中云：“文佐好学深思、出入古人，此帧即置之宋元大家亦复何辨？毋论近代十洲诸贤也。”三十岁左右，在黎士弘的引荐下，上官周随汀州卸任知府鄢翼明下姑苏一带游历鬻画，从此开始了他数十年的游历生涯。
        上官周中晚年大部分的时间往返于汀州与岭南，可以说岭南在上官周的游历及艺术生涯中位置极重。广东名士苏珥在《晚笑堂诗集》的跋文中云，“长汀上官竹庄先生以冲淡闲远之性，边寻九州丘壑，屡至粤土。”与上官周“为四十年针芥”的好友邓彪也说，他“性好游，探奇吴越荆豫诸邦，唯客吾粤为最久。”  上官周在《晚笑堂竹庄诗集》自序中云：“余……挟三寸管糊口四方间，尝薄游钱塘；泛西湖；由嘉兴走吴门；过白下；涉历九华；望京口趋北固；冲浪上金山；溯彭蠡抵匡庐；来东粤数四……”，乃至于“故园岁岁闲抛却，短剑棲迟倚穗城。”上官周一生游历四方，但往来岭南次数最多，所交友人也最为众，如著名的诗人陈恭尹、名僧释成鹫、“惠门八子”中的苏珥、罗天尺、吴孟旦等人皆有不同程度的交往，其中与释成鹫的交易最深，受其影响最大。上官周在广东很受欢迎，“省中人士与他国游客，皆踵门乞翰墨。”八十岁以后上官周归隐“晚笑堂”，修身养性、吟诗作画，这一时期仍有不少作品传世。据笔者考证，他八十八岁仍健康在世。
        上官周一生虽以画事为职业，但淡泊名利、画品高洁。他“以冲淡闲远之性遍寻九州丘壑”，“生不求闻达，亦不于贵介稍屈”，“当事争相延至，先生皆淡然遇之”。他甚至于接到入京为画师的诏书，却“力辞乃免至”，“而于词坛骚客、羽服黄冠则素心晨夕”。五十岁始，他息心为诗，于乾隆四年（1739）付梓《晚笑堂竹庄诗集》，其中部分诗作被选编于《国朝全闽诗录》、《清朝画家诗史》及《汀州府志》等文献中，被时人评价为“诗中画，画中诗，酷类王右丞”。上官周的身上洋溢着文人的气质与风度。
        上官周在山水和人物画方面都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其山水画集宋元以来诸家之长，受明代“吴门画派”的沈周及“江夏派”的吴伟画风影响最大。清初著名的诗人查慎行曾于岭南与上官周会面，对其人其画极为欣赏，并赋诗数首相赠，其中《题上官竹庄罗浮山图》一诗把上官周和东晋画家顾恺之相提并论，云“上官山人今虎头”，可谓推许备至。杨于位在《晚笑堂竹庄诗集·序》中云上官周“以绘事名于时，人比之倪云林、沈石田”，谈到自己上京赶考路上的见闻时云：“公车所至，往往得先生残墨遗渖于名山水间，远方人士类能道出先生姓字及风流气概”；张庚在乾隆四年刊行的《国朝画征录》中评价上官周：“善山水，烟岚弥漫，墨晕可观，……名颇盛，善诗”；谢堃《书画所见录》云：“竹庄山水洋沉弥漫，别具笔墨，峰峦丘壑，似断似连，绝无尘俗，亦奇致也”；杨澜《临汀汇考》称上官周“能自出新意，修然蹊径之外”；黄宾虹认为上官周“存有明代大家法度”；上官周颇受民国时期北平湖社画会的重视，在他们主办的刊物《湖社月刊》中曾连载上官周的十一幅山水画。
        上官周的山水画作有不少存世，国内外许多博物馆如中国美术馆、北京故宫博物馆、台北故宫博物馆、沈阳故宫博物馆、上海博物馆、南京博物馆、天津艺术博物馆、广东博物馆、大英博物馆皆藏有他的精品，其中山水册页居多。曹燮先生所珍藏的上官周小幅山水画册26帧，从形制、用笔和墨色的分层看，与传统画谱如《芥子园画谱》的相近，当是作者专门为刻印（水印）山水画谱而精心创作的稿本，但不知何故一直未能如期刊印。所幸的是这本画谱的原稿流存至今且保存完好无损。这26幅小画是作者多年游历所见所得，描绘了不同季节、不同气候的景致，笔法精到细腻、潇洒自然，画幅虽小却疏朗秀润、神韵俱足，是清代小幅山水画中的精品。
        曹燮先生是一位优秀的书画收藏家，近年来着力于收藏闽西古代书画，推广现代国内名家名作。今曹先生无私地将他珍藏多年的精品呈于学界，并在福建美术出版社的大力支持下以《上官周山水画谱》为名刊发出版，着实令我感动和钦佩。《上官周山水画谱》的出版，将为研究上官周提供重要参考，同时又为学习传统山水画提供一个优秀的范本。
    罗礼平  福建师大美术学院教授 上官周美术馆顾问

连城县上官周美术馆

跋《上官周山水画谱》

        《上官周山水画谱》是我多年的珍藏，现由福建美术出版社出版，无论于美术界还是我个人都是件好事。据上官周后裔上官国理和汀州老学者邹子彬先生考证，此26幅山水画册原为上官周房亲所藏，其后人于光绪年间将画典当给汀州博古斋。1939年，藏家从博古斋主陈王命处购得，珍藏六十载。1999年冬，藏家割爱将画谱转让笔者珍藏至今。
        上官周号竹庄，福建长汀人，为清初中期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大画家，山水和人物画方面都有很高的成就。清初诗人查慎行赞其为“上官山人今虎头”，将他与东晋顾恺之相提并论；现代名画家傅抱石对他尤为推崇，称他为“近代对人物画最有影响的三位画家”之一（陈洪绶、上官周、任伯年）。嘉庆年间刊行的《芥子园画谱》四集选用了上官周人物画谱《晚笑堂画传》40幅人物，足见其对后世的影响。刊行于乾隆八年的上官周人物画谱《晚笑堂画传》流传至今，影响了几代人，但至今尚未发现其类似的山水画谱版本问世。无疑，此时出版《上官周山水画谱》，将弥补上述缺憾。
        《上官周山水画谱》能顺利出版，首先要感谢福建美术出版社的卢为峰先生。卢先生是知名学者，国学底蕴深厚、鉴赏力颇高。今年初春的一天，在福大校园与应邀来榕城艺术交流的浙江画家邵坦中等先生雅集时，我与卢先生不期而遇。交谈中得知，他正筹划出版闽籍先贤画家作品事宜，我提到珍藏了多年的《上官周山水画谱》。他很感兴趣的对我说：“能否将作品带来看看？”卢先生看完作品后，当即表态：“很好，这样精彩的作品如果不出版，那实在太可惜！”卢先生很快就办好了审批手续，福建美术出版社同意筹资出版《上官周山水画谱》。他还建议我最好能请名家题签写序。
        感谢九十六岁高龄的诗坛宿耆周退密老先生为《画谱》题名。周先生亦精鉴藏，擅书法。经浙江友人篆刻家金翔牵线，周老很快将“上官周山水画谱”题好，并由画家邵坦中先生转寄给我。
        福建师大美术学院副教授，研究生导师罗礼平先生近年来潜心于古代闽籍画家研究，对上官周研究尤其着力而深入。当得知福建美术出版社要刊行《上官周山水画谱》并请他作序时，他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罗先生学风严谨、文思缜密、见解精辟，他所作的序言为读解上官周其人其画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线索和新的史料，在此深表谢意。
        福建省文史馆资深馆员赵玉林老先生是著名诗人、书法家。如今已九十三岁，但精神矍铄，才思敏捷。他看过画谱后十分赞赏，欣然写下行草七绝一首：“万壑千岩满纸秋，竹庄笔墨壮汀州。西风不尽萧闲意，可似晋陵顾虎头。”对赵老表示由衷的敬意。
         最后，我还要感谢对多年来对我的收藏事业支持和帮助同仁、朋友和家人！

             曹  燮    已丑初夏于古城泉州


文章来源于：连城县上官周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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