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客家土楼到客家洋楼——永定振成楼与梅县联芳楼个案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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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家人，原本是中原一带居住的汉人，因战争饥荒等各种原因被迫南迁，由江西、福建至广东、台湾，乃至海内外各地，形成一种讲客家话、有共同习俗、主要在闽赣粤三省交界区域生活的客家民系。客家民居在闽赣粤山区自有其特色，它既不同于北京的四合院，也不同于上海的石库门；既不同于北方的蒙古包，也不同于黄土高原的窑洞。它主要是以土楼、围龙屋、以及华侨归国建的洋楼为代表。这些房子是客家人居住的环境，体现着客家人的精神和客家文化。本文试以福建永定振成楼这座客家土楼和广东梅县联芳楼这座客家洋楼，作个案研究，从中探寻出其蕴藏着的客家文化精神。
关于客家土楼福建永定振成楼
所谓土楼，就是用未经焙烧的按一定比例的沙质粘土和粘质沙土拌合而成的泥土以夹墙板夯筑成的墙体、柱梁等构架全部采用木料的楼屋。客家土楼以福建永定县湖坑镇洪坑村的振成楼为代表，此外还有分布在博平岭南脉西东两侧的闽西南和粤东北几个县市，即历史上的汀州、梅州的其它土楼。此处单独分析研究"振成楼"。
振成楼，是由林德山、仲山、仁山兄弟三人生产"日升牌"烟刀获利而建成福裕楼后，其下一代林开敏、开纯、开亁、开俊共同兴建起来的客家土楼。楼名是以纪念上代祖宗福成公、丕振公父子为名的"振成楼"。它建于1912年，历时5年，花费了八万光洋才建成。振成楼按中国传统文化精心构思、设计修建而成。由于主人林开敏一生潜心研究周易，所以楼体是以神奇的八卦图进行布局。振成楼是圆形的楼体而且有内外两圈。外圈四层，生土筑墙，高19米，按八卦作八等分，每卦六间，卦与卦之间设防火隔墙。内圈两层，为砖木结构，正中为议事大厅，二楼走廊饰铸铁雕花栏杆。主楼内共有208个房间，整体作一厅、二井、三门、四梯的对称布局；主楼外两边各有一座耳房相衬，远观全楼恰似一顶封建官吏帽。振成楼精湛的建筑艺术，丰富的文化内涵，引无数游客惊叹，正如著名作家许怀中说的："圆楼是一个句号，却引出无数惊叹号和问号。"
关于客家洋楼广东梅县联芳楼
所谓洋楼，就是用钢筋、水泥和沙石倒制而成的墙体，而无半片瓦块及不用木料而建成的别墅式的楼屋。客家洋楼以广东梅县白宫镇富良美村的联芳楼为代表，此外还有分布在"华侨之乡"梅县境内的西阳、泮坑、松口、南口、程江、丙村、雁洋等地的其它洋楼。此处单独分析研究"联芳楼"。
联芳楼，是由丘千玉、赛玉的儿子丘星祥、庆祥、云祥、和祥、麒祥、麟祥、呈祥诸兄弟前往印度尼西亚创办以粮食加工业为主的富良公司，获利后回国兴建的客家洋楼。楼名是他们兄弟祈望这座房子建成后，都能兴旺发达，世代联芳之意。它建于1931年，完工于1934年，历时三年，花费了二十四万光洋才建成。联芳楼是按西方建筑艺术设计的，设计图纸由印度尼西亚帯回，设计者为外国人氏，具体修建工程由汕头建筑公司承建，建筑所需的钢筋水泥均是进口，由韩江、梅江水运上来。为保障建筑材料运输的畅通，在汕头码头专门设立货运中转站；为方便建设资金的流通，设立了财管部，发行了一种联芳楼的信用货币。联芳楼建筑占地面积为3600平方米，主体结构为西方建筑的框架结构，但内部又有客家民居"三堂两横"式的结构。楼高二层，共有八个大厅，十四个小厅，天井八个，房间一百二十八间，三座大门，三座小门，尤其三座大门楼拱形大钟楼更是雅致壮观，有似于巴黎圣母院教堂的钟楼。"联芳楼"名嵌在正门顶层的楼牌上，其上雕塑有一个大五角星烫金鎏彩，两侧塑有两个栩栩如生的娃孩。联芳楼的雕塑与雕刻，显示了建筑雕塑的艺术价值。各个楼角下边，雕塑有各式鸟笼，笼里有各种各样的珍禽鸟兽；二楼的护栏外面，雕刻有多幅图画如：子仪拜寿、桃源仙境、三羊开泰，以及印尼城镇景象；甚至每间房都在壁橱和壁柜上雕刻有美丽的花纹图案。可以说，联芳楼是一座中西合璧的建筑艺术瑰宝，是一座典型的客家洋楼。
三、 从土楼洋楼客家民居看客家精神
秦砖汉瓦，蕴涵着中华千年文明；土楼洋楼，映射着客家文化精神。如果说，客家土楼充分体现了客家人在民居建筑方面对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继承，那么，客家洋楼则象征着客家人在民居建筑方面走向世界的信心和力量。具体从"振成楼"来看，它建筑的方位是传统的座北向南，建筑费用为在国内开办生产烟刀的"日升厂"所得利润，建筑材料就地取材即当地的沙石木料，建筑结构为圆形土楼，造形象征封建官吏的"乌纱帽"，振成楼--这座客家土楼，其封闭、传统精神，随处可见。客家人居住在山区，少与外面接触，容易自我封闭。再从"联芳楼"来看，它建筑的方位是座西向东，建筑费用为在南洋创办粮食加工的"富良公司"所得利润，建筑材料为进口的钢筋水泥，建筑结构为方形洋楼，其雕刻艺术直至今天仍堪称前卫，联芳楼--这座客家洋楼，其开放、现代精神，经过70年仍体现得如此充分，即使越百年也不落后。但无论是"振成楼"，还是"联芳楼"，它们都充分地体现着客家人不同时代的客家精神。
振成楼、联芳楼体现出客家人团结协作的客家精神。客家人由中原南迁而来，寄住在五岭南北的闽粤赣地区。"山"字伴随着客家人，有所谓"无山不成客"一说，连世界客属第十三次恳亲大会在新加坡留影时，客属乡亲都排成"山"字形。山区居住的恶劣环境，没有群体的团结协作精神是无法生存发展下去的。这种团结协作精神，无论在客家土楼振成楼，还是在客家洋楼联芳楼，均充分体现出来。振成楼建在永定县湖坑镇洪坑村，这是典型的闽西南山区，"湖坑""洪坑"更把山坑的特点显现出来，居住在山坑里虽可避大型战争的战火，但时常遭遇的却是土匪盗贼的骚扰，因此振成楼圆形土楼恰似防敌防盗的碉堡，全楼进出有三座大门，大门门板厚20公分，配用0、5厘米钢板加固而成，门内墙中埋有30公分方型门栓，大门一关门栓一栓，土楼内妇孺老幼皆可高枕无忧。那末楼内居住的人则必然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团结奋力、共同协作。而联芳楼建在梅县白宫富良美村，富良美，原是"湖洋尾"的谐音，这个村子山坑里的湖洋田特多，故称。建成如此美仑美奂的客家洋楼当引起许多胆从毛边生者起盗心，所以设计者修建者首先把安全居住在这山区里当作头等大事来考虑的。整座洋楼可以说是钢铁和水泥的混合物，坚固无比。所有大门、小门都是铁门，所有窗户都是铁窗，所有天井上都有铁架，仼何人都无法爬进去。而且这些"铁家伙"和楼的雕塑艺术品也协调相衬，既起防盗网的作用，也是艺术装饰的作用。今天大城市里那些建筑物上的防盗网是无法与联芳楼相比美的。可惜在1958年大跃进期间，为了让"钢铁卫星"升天，硬把所有铁门、铁窗、铁架拆去，当废铁卖，卖得有一万二千元左右（1958年价）。联芳楼这座中西合璧的建筑艺术瑰宝，内贼是无法染指的，然而却曾遭外贼觊视。1938年5月13日日寇侵略者误把联芳楼当作军事基地，投下三枚炸弹，均未炸中，一枚掉在山岗上，另二枚则落在湖洋田中，联芳楼幸免于难。
振成楼、联芳楼体现出客家人迁徙进取的客家精神。迁徙，是客家精神竖立的根基。没有迁徙，就无从有客家精神。客家精神应是穷而思迁，穷而思进；富而思迁，富而思进。如果单有迁徙而无进取，那只是流浪汉，只有既能迁徙又能进取的，那才是客家人。如果说，振成楼是客家人在"烟"字上做成的文章的话，那末，联芳楼则是客家人在"米"字上做成的文章。无论"烟"字文章，还是"米"字文章，均体现出客家人迁徙进取的精神。客家人迁徙到永定后，发现永定的土地适宜种植烟草，到清朝乾隆年间，永定条丝烟被称为"烟魁"，成为永定乡村的主要财源。烟丝的加工工具为烟刀，振成楼的上代是以打烟刀为生的。锻造烟刀技术最关键的是"淬火"，为了学到这套技术，洪坑人林仕荣隐姓埋名，装聋作哑，扮成外地流浪来的哑巴，走遍永定所有打铁铺子，最后在高陂黄田烟刀厂学得淬火功夫。而得林仕荣淬火技术真传的是振成楼前辈林德山、林仲山、林仁山三兄弟开办的"日升"厂，"日升牌"烟刀为长江以南烟行加工业者首选，由是获利颇丰，遂有后代林开敏兄弟建振成楼之举。客家人迁徙到南洋后，发现南洋地带一年均可种植水稻，而大米加工业是大有可为的产业，于是经营大米加工业。联芳楼所在的富良美村现有人口1699人，而分布在东南亚的人口就有3634人，其中在印度尼西亚有3456人。他们主要经营印尼的大米加工业，除了联芳楼主人丘麒祥、丘庆祥兄弟创办的富良公司以外，还有广昌碾米厂、广昌隆公司、广兴隆公司、广昌兴碾米厂、广兴碾米厂，荷兰殖民者统治印尼时期，印尼的碾米业为富良美村人所垄断。联芳楼主丘庆祥还担仼过印度尼西亚总督的经济顾问。由于在印尼经营大米加工而赚取的利润，于是购买钢材、水泥运回祖居地兴建联芳楼。
振成楼、联芳楼体现出客家人崇文重教的客家精神。迁徙到闽粤赣山区的客家先民，不少原本是中原士族家庭，他们把中原先进的文化带到南方山区来之后，客家华侨又把客家地区的教育文化发展推进了一大步，因此客家人崇文重教的精神代代相传，永无中断。振成楼的前辈们非常重视教育事业，培养人才。1902年林仲山就在洪坑村口独资兴建了一座"光汉学校"，现为下村小学。1903年林2000年11月8日仁山又在洪坑内独资兴建了一所古色古香、中西合璧式的"日新学堂"，当时汀州府太爷张星炳为其题字"林氏蒙学堂"，下方标有英文The Daily New School,学堂门对联曰："训蒙心存爱国，为学志在新民"。振成楼林氏家族注重文化教育，几十年来先后培养出40多位大学生，人才分布在国内外许多地方。例如，民国时期有民国众议院议员林鸿超，有留学日本早稻田的林鸿辉；以后又有中山大学高分子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林尚安，有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林尙欣，有复旦大学毕业的国际海员林日定，有中国医科大学毕业的肝癌专家林日省，有江西省植物研究专家林日熙，有福建师大毕业的教授林尚当兄弟等。联芳楼主上代居住在崇德居，到红锦山房私塾就读，1906年由丘逢甲协助倡办鹏飞学校后，联芳楼主人就到此间学校就读，毕业后到南洋经商，1927年丘星祥、丘庆祥兄弟带头在鹏飞学校捐资兴建一座两层洋楼的教室。此外还捐资兴建西阳中学新教学楼，以及梅县东山中学学生宿舍等。联芳楼丘氏家族也非常重视文化教育，其屋的大学生分布世界各地。有北京矿冶学院毕业的丘冠基，有留学加拿大的丘鉴基，单留学美国的联芳楼后裔就有十多位，还有留学澳大利亚等地的，不少就在印尼居留地就读。
从以福建永定振成楼为代表的客家土楼，到以广东梅县联芳楼为代表的客家洋楼，可以看出客家文化的重要特点，就是不断迁徙，从福建到广东，从山区到海洋，从封闭到开放，从中国到世界，很重要的是，始终不要忘记发展经济，始终不要忘记发展文化教育。
   


来源链接： http://www.meizhou.cn/2012/0412/188121.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