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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爷爷丘佬佬(邱洪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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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25 11:09: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的爷爷丘佬佬


邱洪荣

        爷爷丘嵩允,又名嵩永,号佬佬,蓝溪人都唤他为“丘佬佬”。1926年出生在上杭蓝溪曹田一个普通农民的家中,我曾祖父丘金忠六十得子,因此爷爷被当作宝贝来养。爷爷自小被送进私塾读书,1945年高中毕业于安仁寺学校(上杭明强中学前身),多少算个读书人。据我九十多岁的奶奶说,当时爷爷被称作“斯文”——我一直未能理解这称呼,也在“百度”中寻找过,不得而知,兴许是奶奶记错也未见得,但我断然不想就此事与奶奶纠缠。政府为保护这些“读书人”,下拨了二十亩田地给我爷爷,也许就算是“斯文”的俸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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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图与正文无关)
       爷爷作为读书人,自然也就有读书人的一些品行。他言语中虽没有“君子固穷”“之乎者也”之类的酸腐句子,但似乎也与常人不同。小时候,我大大(客家话“父亲”)经常在我耳根前说:“莫去搭佢,讲话文doudou的。”“文doudou”是我们客家话,意思就是“文诹诹”的。这或许也能印证他读过书,与众不同。
       当然,其实他读过书是有很多佐证的。其一便是能写一笔好字,无论毛笔还是硬笔。至今家里还留下他一些“墨宝”——好多凳桌上的标记,诸如“丘佬佬记”“彰恒楼”等。虽然寥寥几字,但很见功底:结构上缩放自如;字形苍劲有力、方圆兼备;用笔刚柔相济,藏锋、露锋、垂露、悬针字字分明,不燥不润。想来我父亲兄弟三个,我辈中兄弟若干,字写得尚可,也许就有爷爷的遗传吧。在市场经济刚起步时,爷爷还在每年年关写好对联到市场上去卖。这是后话。其二是能打一手好算盘。小时候经常看爷爷嘴里叼一根烟,坐在饭桌前,左手翻着本子,右手扒拉着算盘珠子,速度很快,霹雳吧啦地。我趴在饭桌的另一头,看着那忽上忽下的算盘珠子,有时会问一些问题。譬如“爷爷,你在做么个呀”。爷爷总会用眼角瞟我,并且很不耐烦地说:“小孩子不懂,去玩!”尽管我是长房长孙,但他似乎从不爱我。后来我长更大了,才知道他并不是只不爱我,其实他对谁都一样,包括他的儿女,兴许是自私吧。这是题外话。爷爷因有这一手绝活,因此也谋得了一讨生的营计。最初,乡里的粮站请他做会计,每年收粮时,奔走于觉坊粮站和载厚粮站。再后来,市场经济后,他审时度势,做了猪仔“中人”。每天墟日早上,推着一个大磅秤,拎着一把油光滑亮的算盘,在猪仔市场为买卖双方撮合,过秤,算价钱。他所算过的账从没有过纠纷,很受附近一带人信任。其三是最值得称道的。爷爷自己买了一台印刷机,买了钢板、蜡纸。然后,他将收集到的客家民谣、掌故,以及《增广贤文》和他自己写的一些打油诗,自己刻写,自己油印,最后编辑成册。每到墟天,爷爷便会到市场上摆摊,和他贩来的画一起出售。那时我读初中,经常去爷爷住的屋子里,有时还帮着他印刷,两只手沾得黑黑的,但那特有的墨香味儿着实很逗人。在墟天,逢到周末不读书,我也帮着看摊——爷爷高兴时,还会给几毛钱零花钱。省里《客家》杂志副主编邱锡凤在读大学时就对客家文化有浓厚的兴趣,也曾在假日里到过我家,叫我找我爷爷印刷的作品集。只是当时我们家人并不懂它的价值,况且我们也不解爷爷的所作所为,早把那些东西当作垃圾扔掉了。那台还能印证他为客家传统文化推广“奉献”过的印刷机也在几年前盖新房时被扔掉了。
       爷爷作为读书人,随着其最为宝贵的东西被我们当作垃圾扔掉,就渐渐被我们遗忘了。然而,他“好吃懒做而有一定的经济头脑”(奶奶语),却被我们子孙们记住了。奶奶虽没上过学堂,但上过扫盲班,后来参加医院工作后,又因为工作的需要读过夜校,喜欢看书,很明事理,她这句评价,现在想来都是极有道理的。爷爷生了七个子女,抱养一个女儿,共八个孩子,据奶奶说,他从不搭理。自我懂事起,也着实没看过他做过什么,下田地那自不用说,就是下厨房也是极少极少,即使真进了厨房,也只是炒些他自己下酒的花生什么的。有次家里晒谷子,正好下大雨,我和弟弟忙着收稻谷,爷爷却翘着脚在厅里悠闲地抽着他的烟,悠闲地看着稻谷被淋湿,无动于衷。事后我很生气,把此事告诉我大大。我大大倒是很平静,说:“他就是那种人,毋要指望他。”语气中透出的尽是无奈。
       这该是奶奶所说的“懒”吧,而我却认为这或许还是爷爷作为读书人的“酸”:不屑做农活。不过,爷爷的“好吃”,却有点儿过分了。奶奶曾经不止一次跟我提起一件事儿。那是我满姑还小时,有次爷爷炖了只小母鸡,一个人坐在桌上撕咬着,满姑坐在旁边,眼睛巴望着那美味,馋着流口水。爷爷楞是连口汤也没给满姑喝。奶奶知道后打满姑的屁股:“猴食嫲,毋要想孤老鬼吃的——撑死佢!”奶奶说的大抵千真万确,我也亲眼见识过爷爷的“好吃”。他摆摊贩卖些画,赚了不少钱,总会买些肉,沽些酒,一人坐在大厅里的饭桌上,自斟自饮,旁若无人,从来不会招呼我们孙辈们。那年代,肉香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但我们都知道讨不上,往往远远地躲着。诸如此类的事儿,其实很多,不说也罢。
       我对奶奶所说的“有一定的经济头脑”实在讳莫如深,现在想来,这所谓的“经济头脑”就是爷爷打了擦边球,要不真算得上“投机倒把”了。市场刚刚开放时,爷爷不懂怎么就嗅到了一点儿商机,竟然贩卖起画了。那时刚好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时期,爷爷到蓝溪、稔田、太拔、庐丰的新华书店,买空了书店中的诸如“杭州风光”“福禄寿图”“寿星图”等畅销画,然后回家将价格用墨水划掉,再以较高的价钱出售,赚取不菲的差价。那时商店进货不多,店员也都吃皇粮,卖掉也不会再进货。百姓在过年时都喜欢张贴些年画,只能向爷爷购买。如此这般,爷爷行走在法律的边沿,赚得了第一桶金。再后来,很多人紧跟爷爷做着同样的生意,每到年关的墟天,到处挂满了年画、对联,倒也是市场一风景。我常说,爷爷是做卖画生意的鼻祖。
       2008年2月1日,爷爷在他独自住的“四扇三间”(客家常见的房屋结构,即正中为敞门的厅,厅左右两侧各有两间门朝厅的房间)中去世了。享年83岁。我妈说,去世前一天下午,爷爷在我家桌上吃饭到三点,饭粒洒满了坐的周围。
  邱锡凤嘱咐我,说我爷爷做了些对传统文化有贡献的事儿,叫我写写我爷爷。回想爷爷生前所做的一些琐事,真要说贡献(权且就这样说吧),着实拿不出手,但仔细想来,爷爷还算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一个有“故事”的“斯文”人。
       另:我的姓因大学毕业证书将“丘”写成“邱”,而毕业证书又不能修改,只好把我所有的证件,包括身份证、户口簿的名字都改为“邱洪荣”了,所以在家族中,我的姓算是另类了。
(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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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28 21:08:23 | 显示全部楼层
爷爷绝不是常人眼里的人,他的秉性既有礼教之下的“酸腐”,又有旧时“斯文”的“自私”,应该说,“爷爷是个性格独特而又鲜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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