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兴芳读《论语》：苛政猛于暴虎（上）

印象杭川

       孔子路过泰山的边上，看见有个妇人在坟墓前哭得十分悲伤。孔子立起身来靠在横木上，让子路前去问那个妇人。子路问道：“你哭得那么伤心，好像有多重忧伤？”那个妇人说：“是的。之前我的公公被老虎咬死了，后来我的丈夫又被老虎咬死了，现在我的儿子也被老虎咬死了！”孔子问：“那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妇人回答说：“这里没有严酷繁重的赋税。”孔子说：“学生们记住，严酷繁重的赋税比老虎还要凶猛可怕！”

       这事记载在《礼记·檀弓下》。

       孔子过泰山侧，有妇人哭于墓者而哀。夫子式而听之,使子路问之,曰：“子之哭也，壹似重有忧者。”而曰：“然。昔者吾舅死于虎，吾夫又死焉，今吾子又死焉。”夫子曰：“何为不去也？”曰：“无苛政。”夫子曰：“小子识之，苛政猛于虎也。”

《孔子家语·正论解第四十一》中也有记载，文字略有差异。

       再看《说苑·政理》（又见《孔子家语·辩政第十四》、《韩非子·难三》）中的问答，孔子针对三个国君“问政”的回答竟然不一样。关于齐景公的问，孔子回答“政在于节用”。学生子贡觉得奇怪，问为什么。“齐景公奢于台榭，淫于苑囿，五官之乐不解；一旦而赐人百乘之家者三，故曰‘政在于节用’。”齐景公的奢侈是否就是泰山边上（属齐国）的妇人不愿意离开的原因呢？

       孔子在《论语·季氏篇》中说：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16·1）

       这些反映了孔子反对苛政，主张薄税的经济思想。《论语·颜渊篇》中也有相关内容。

       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12·9）

       彻，是西周奴隶主国家的一种田税制度。（旧注曰：“什一而税谓之彻。”）

       鲁哀公问有若说：“遭了饥荒，国家用度困难，怎么办？”有若回答说：“为什么不实行彻法，只抽十分之一的田税呢？”哀公说：现在抽十分之二，我还不够，怎么能实行彻法呢？”有若说：“如果百姓的用度够，您怎么会不够呢？如果百姓的用度不够，您怎么又会够呢？”

       这是儒家学派的经济思想，其核心是“富民”主张。鲁国所征的田税是十分之二的税率，即使如此，国家的财政仍然十分紧张。孔子弟子有若的观点是，削减田税的税率，改行“彻税”即什一税率，减轻百姓经济负担。只要百姓富足了，国家就不可能贫穷。反之，如果对百姓征收过甚，这种短期行为必将导致民不聊生，国家经济也将随之衰退。这种以“富民”为核心的经济思想有其值得借鉴的价值。

【相关链接】《韩非子·难三》：

       叶公子高问政於仲尼，仲尼曰：“政在悦近而来远。”哀公问政於仲尼，仲尼曰：“政在选贤。”齐景公问政於仲尼，仲尼曰：“政在节财。”三公出，子贡问曰：“三公问夫子政一也，夫子对之不同，何也？”仲尼曰：“叶都大而国小，民有背心，故曰：‘政在悦近而来远。’鲁哀公有大臣三人，外障距诸侯四邻之士，内比周而以愚其君，使宗庙不扫除，社稷不血食者，必是三臣也，故曰：‘政在选贤。’齐景公筑雍门，为路寝，一朝而以三百乘之家赐者三，故曰：‘政在节财。’”

【作者简介】龚兴芳，福建上杭人。高中语文教师、北京大学“云国学”研修班学员、广州养正教育集团讲师。儒学爱好者、传播者，目前专研《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