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高度》与我的写作
10月26日,中国闽西文学院第六届年会在上杭金秋公寓召开。这次会议的重头戏是闽西文坛旗手、红土地文学的开创者、中国闽西文学院院长张惟先生文学创作65周年茶话会。我想这次会议能够凝聚这么多人从四面八方来到上杭,最主要的原因是为张老祝福,向张老表达最真挚的感恩与祝愿。而作为上杭方面,这次承办年会有点偶然,对于上杭的作者来说却是一次难得的锻炼学习机会。只是因为会议人数的限制,上杭方面来的人还是少了些。 张老告诉我,这次年会有项议程就是研讨何英大姐的《抚摸岁月》、唐宝洪的《海峡情缘》和我的《生命的高度》。我感到很意外,《生命的高度》是一部老作品了,当初也没搞作品研讨,现在突然提出研讨,没有思想准备。不过,我又想,研讨也行啊,毕竟是在上杭举办吧,这样也算是三位上杭作者的作品放一起谈谈。感谢张老对后辈的扶掖,特别是他在不同场合地表扬我,让我羞愧,也让我低下头来更加谨慎地做人做事。这次在研讨会上听到他的讲话《意外获得的自我反思》,令人十分感动。 26日上午,许多与会人员都去参加何英大姐原著的电视剧开机仪式了,我们在会议室里自由谈。我想既然今天研讨我的长诗,有必要出来说几句话,不然就不礼貌了。于是,我将自己的创作过程与体会,包括这部作品如何遇上贵人成就虚名等都和盘托出。我记得北北说过,一部作品就像一个人一样,有它的命。长诗《生命的高度》也是一样,在写作它的时候没去想它的未来,结果却是我作品中最幸运的一部。 2005年的时候,我写诗也有十多个年头了。如果以我比较正式地开始写作的年份——1994年开始计算,那就是11年。1994年夏天,我从家乡上杭县太拔乡院田村那个偏僻的小山村出发,第一次到达北京由诗刊社举办的诗歌艺术讲习活动,聆听了邹静之、李小雨、梅绍静、唐晓渡、西川等人的讲课,并在诗刊社的《青年诗人》上发表了诗歌《守候》。这次近半个月时间的学习不亚于一次朝圣,对我的心灵和写作的触动都是非常大的。我找到了那次学习之后,随手写下的一些感受,那时我对写作的语言和地域性的思考有了初步的想法。
常常是在一种迫不得已的状态下提笔,那时自己对内心说:该写点什么。对的,是该写点什么。我脚下的这片土地是一千多年(前)的南蛮之地。唐末中原人大举南迁,他们漂泊于此,生儿育女,做故乡永远的异乡人。这种带有美国创业式的经历,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文化传统。闻名的永定土楼使我铭记的不是众多游人,只是作为客家人一种顽强生存方式的见证。长汀人元宵按房族闹花灯,又显示着什么呢?连城民间的“走古事”近乎怪诞,上刀山、过火海,又是怎样一种诠释呢?……所有这些都神秘地吸引着我。我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但至少清楚这些具有某种内涵的潜在意义已经渗透于血液中了。因此,我努力寻找一种恰当的语言把它表达出来。
2004年,第九届红土地蓝海洋笔会在上杭古田召开,我第一次参加这项在省内外最具影响之一的文学笔会。因为是在古田召开的缘故,笔会后我写了《思想的蝴蝶》。这篇散文里有我自己对红土地文学的一些思考在里面,主要体现在散文的第三部分(以后正式发表时独立成为一篇,篇名为《历史飞翔的高度》,获福建日报首届新人新作一等奖)。以下是原文:
一只盲目的甲虫,它意识不到自己走过的路是曲折的。人类不是盲目的甲虫,千百年来它清醒而执著地选择着进化之道。文学便成为她选择道路的一个重要手段。 沿着文学这条总脉,红土地文学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面对七十年前发生在沧桑土地上的革命往事,红土地文学忠实地展现着它的激情与辉煌。逝者如斯,当后来者的文字祭悼那段悲壮历史的时候,再美的语言也仅仅是一袭外衣,始终无法抵达她的内心。 在闽西峰峦起伏的大山深处,蕴藏着二十世纪最伟大的革命思想。在这些闪烁着朴素真理的红土上,不仅有着长岭寨大捷、攻打铁上杭、三克龙岩城的辉煌,也有《多余的话》、《采桑子·重阳》等诗意的生命抒怀,更有古田会议、才溪乡调查的不朽篇章。谁也无法跳过这段历史,她影响我们的笔尖走向。当上一辈的血液流淌在后来者的身上,血性的男儿怀抱梦想,将痛苦与动力结为胜利的武器,远望前方。 在古田的“红土地蓝海洋”笔会,红土地文学的话题又一次提起。不可救药的统一说明我们心中的焦虑。所谓作家,并不是没事在那些山水面前踱来踱去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美丽的彩虹。 在人类漫漫的长河中,文学与哲学像两只展翅翱翔的海鸥,在历史的天空下,迎着海平面翩翩起舞,它映射着时代的面貌,推动着时代的进程。我们在追读那些不朽的名著时,那只思想的海鸥无处不在,不断地影响着文学飞翔的速度。在古田,我们感到文学的缺失,感到需要文学与思想一起飞舞。 我们无法忍受历史被一次次地无情戏说,在电视剧里装疯卖傻;我们无法忍受红色经典被旧瓶新装,龌龊在商业的瓶子里大耍淫威。总之,我们无法忍受崇高开始变得可笑。时光流逝,历史在不经意间变成了戏说,真相便被永久地掩埋了。我们的焦虑就在于,如果我们不再写红土地文学,再过几十年,这段历史也很有可能成为戏说。这基于我们对历史真实的敬畏,对理想时代的激情崇拜,对红色土地的真诚悼念。 宏大的场景已经过去,昨天对于我们来说已永不可寻了。我们的文字不管如何力求真实都是一厢情愿,那个要表达的只是你心中的真相。如果我没有接触《古田会议决议》,对先前红军印象便很不完整。但是,也因为我们各自表达心中的真相,我们的文字才更有魅力。如果我们都说着同一口径的话,同样感情色彩的文字,那么文学便成了单调的复制品。面对几十年前红土地上的历史真相,我们再回头去对事件逐一叙述是可笑的。在经过狂热消解之后,时光的积淀需要我们发现那只永远的海鸥,让她在我们的作品中翱翔。《英雄无语》、《长征》与其说是从外向内的一次袭击,不如说是对红土地本地作家的一个震撼。无疑,我们需要这样的作品。 时代与环境像躲在摄像机背后的美工,左右着作品的色调。观念决定着作品的取向,同一事实,在不同的作品中显示出不同的侧面。也就是说,作品是自由的,红土地文学需要从单纯的纪实文字中走出,要写出更有个性的作品。每一位红土地的作家,站在历史的肩裸上,应该敢于作大胆的尝试,用超越的眼光,写出时代的大家之作。这是可能的,正如七十年前的思想革命,文学也能从山凹走向更广阔的海洋,让思想和文学的海鸥自由飞翔。 然而,惰性影响了我们抵达文学这只海鸥的内心。在一处处纪念馆、资料室、战争遗址,我们看到史料是现成的,场景是现成的,连对话都可以找到出处。因而,在作品中随处滥用,不加珍惜,唯独缺少了自己。
红土地文学走了这几十年,经过张惟等老前辈的开拓已经蔚然成大气,所取得的成绩也有目共睹。但是作为后来者,是简单地享受前人的成果,还是在此基础上继续努力呢。我想能够做一点自己的努力。 2003年是毛泽东才溪乡调查70周年,县里承办了省市的纪念活动,其中晚会需要一首朗诵诗。经余小明老师向总导演推荐由我创作,这首名为《将军抒怀》的诗歌不仅正式推开了我更大范围内写作舞台作品的大门,而且后来在马卡丹副总编辑的推荐下,作为闽西日报每月一星的作品发表出来。我没有在闽西日报看见刊登过那么长的诗,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版面吧,总之当时很得意。 2004年秋天,由黄征辉老师的推荐,福建日报副刊黄燕、黄培坤等老师对我的红土地题材的散文很感兴趣,于是入选12月份新人。新人新作是福建日报副刊刚推出的一个全新栏目,每月选一位新人连续四期刊发一篇作品,当时关注度非常高。所以我的散文一发表,好多人包括省委宣传部那些熟悉的领导都打电话向我祝贺。这四篇散文后来有两篇散文获得一等奖,其中写才溪的散文《向北向南》得到了较大肯定。也正是因为这一段关系,一直以来黄燕、楚楚老师都对我厚爱有加。 2005年的时候,我产生了写长诗的冲动。陆陆续续写诗写了十来年,有一定进步,更多是困惑,如果说九十年代诗歌还是活力四射的话,进入新世纪诗歌的争论更多像一场闹剧。我孤独地写着诗,在诗坛仅仅算个看客,但孤独并不妨碍自己的思考,只是写诗越来越没信心了。写作长诗也算是为自己的诗歌写作留个纪念吧。当然直接的动因是看了林春荣的长诗《邓小平》。选择写长征题材是因为对长征历史的痴迷和文友讨论的结果。在经历了几个月的准备后,大约于4月份左右开始,用了整整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完成了《生命的高度——献给长征70周年》近3000行的长诗。这首长诗用的是时间和地点相互构成一个历史座标的方式展开,除了序言和尾声外,分成六个部分: 序曲:生命中的红色畅想 1934年10月16日:月过于都河 1934年12月1日:血浴湘江 1935年1月15日:遵义曙光 1935年6月12日:会师达维 1935年10月22日:宣言黄土地 1936年10月10日:欢歌会宁城 尾声:从新的高度出发 红军长征中于都河、湘江、遵义、达维、黄土地、会宁都是有重要意义的地点,时间和地点放在一起每一节就有了节点的性质。至于题目取为《生命的高度》,就是想从生命这个命题出发,而不是从革命这个命题出发,从人的生存意义、生命的极限与挑战的角度对长征进行一次个体的解读。 这部长诗写完后,还请谢春池老师等人指导。当初稿修改完毕后,曾一度陷于无处发表的困境。在这个时候,是张胜友老师发现了它,发现了处于闽西一隅一位写作者的艰难境遇,将长诗推荐给了中国作协重点扶持作品办公室。在经过专家评审、中国作协书记处通过后,终于成为2005年中国作协重点扶持作品。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充满阳光的日子,我随意打开中国作家网,突然看到评选结果的消息,我的心骤然加快跳动起来。忐忑不安地打开消息正文,在诗歌类中竟然发现了“《生命的高度》 李迎春”字样。我兴奋极了,觉得恍如梦境。这种兴奋跟1999年我通过竞选考试进城工作一般。我觉得上帝这个老头有时也很可爱,总会在你失去一些的时候得到一些。 2006年,长诗《生命的高度》如期由中国作协指定的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此前,我请蔡其矫老师作序。我将稿件寄到福州,他已到北京的家中了。当稿件转到他手里时,他第一时间打通了我的电话,告诉我乐意作序。接着他很认真地从头至尾看了两遍,对诗中错误一一进行了修改,很快我就收到了修改好的稿件和序。另外一位序作者是我的朋友、诗人、福师大老师赖彧煌,他一直关注我的写作,让我不敢松懈。《生命的高度》是福建省第一部获得这个项目的作品,心里不激动是假的。但是对于诗的困惑并没有得到解除,于是我想静静地让这部作品从我的经历中过去,成为写作历史中的一部分。 2006年,应上杭县旅游局之邀,由我与几位作者写作反映上杭的旅游散文集《品味上杭》。因为有了长诗的成功,这部散文集写作很顺利,一开始我仅负责写客家的部分,后来因为由我统稿,根据局里意见就改动了很大部分,基本上是我个人的风格了。这部散文集于2007年由海潮摄影艺术出版社出版发行。集子出来后,我对本土的历史文化应该说有了很大程度上的认识提高,而且也基本形成了自己的散文路子。在散文写作上,马卡丹、黄征辉、曾纪鑫等老师都对我产生了不少影响。后来,我更多地注重本土的历史文化题材,红色题材上继续写了《怀念一个人》、《寻找古田人》等。在客家文化方面,大约于2008年左右写成了一部书稿《客家问源》。这部本来已经确定要出版的书稿,却没有那么幸运,直到现在还在我的抽屉里躺着。书稿写成后,还请郭启熹教授指正。郭教授非常认真对拙稿进行了全文修改,令我受益匪浅。 也正是因为长诗的意外成功,使我继续将诗写下去,只不过写得少了。写下去的原因,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通过这件事,我发现我的生命里其实已经离不开诗歌,它是我命定的一部分。久了未写,手会痒,心会想,就像自己心仪已久的女孩。诗歌方面没有什么再值得自豪的好事,但我可以写得更纯粹,更自由,如《乌镇》。在红色题材的处理方面,我将轻松的气氛带入诗中,将思考的东西以另一种方式呈现出来。比如《在古田》、《不老的故事》等。(这些诗都放在博客里。) 这几年断断续续写了一些短篇小说,也被发表了出来,《血色沙滩》还获了个奖。我的小说量小,也没有形成有分量的东西,每一篇都是不同的处理方式,有很明显的自我实验性质。其实说起来,我最喜欢的还是《枪》里的开头部分。“大约还是清朝末年,有一猎户住在名叫田坑的小村里。春天的夜晚,劳累一天的猎户早早躺下了。半夜时分,屋外传来一阵阵猫叫春的声音,一声紧接一声,像极了婴儿的啼哭。被吵得辗转难眠的猎户心里早已像煮开的粥,一边迷糊地叫骂,一边起床,摸到房间门侧放好的猎枪,提起来就往门外跑。不一会儿,只听“呯”的一声,猫叫声停了下来。猎户随口骂了一句“狗娘养的”,就返回房间呼呼大睡起来。第二天清晨,猎户的妻子早早起来倒灶灰,惊慌地发现猎户昨晚打死的根本不是猫,而是襁褓里包裹着的婴儿。她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间拉醒了猎户,猎户顿时也慌了神。夫妻在慌乱中匆匆掩埋了婴儿。心神不宁的猎户整天被意外的枪杀搞得心力交瘁,再也无法上山打猎。不过半年,猎户疯了,成为田坑里人见人躲的疯子。”就这样一个我自认为不错的开头,却没有被我处理好,写到后面有点淡而无味,直到现在自己也觉得遗憾。虽然《福建文学》的编辑老师们,特别是建安兄的鼓励,让我有些无知无畏,但我知道对于小说我还只是一名刚踏入学堂的小学生。我喜欢小说,还是想写乡土的、红色的或者小城市的这类题材,想把它写好,表达好。 在我的写作中,舞台作品也是很大的一块。与文字有关的刊物编辑也是一块。因为这篇文字主要是根据10月26日上午的发言充实而来,所以就留着以后再说。这篇文字是我对自己的一个小结,也是想让朋友们对我多一份了解吧。文学是愉快的人生旅程,我享受文学带给我的乐趣。不管现实的角度还是心灵的抚慰,文学都带给我极大的好处,我感谢文学。 对于浩瀚的文学海洋来说,我的写作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我的作品就像一颗尘埃那么微小,它来自我生命的偶然,静悄悄地来,就让它静悄悄地走吧。在我有限的生命里,让这些文字温暖我,让我更加快乐地面对人生,让我能够将更多地微笑送给我的朋友亲人们。 以上文字,与朋友们共勉。
2012年10月31日
附:1994年10月写在笔记本上的短文——
黑 土 深 沉 ──谈“我们”的诗歌
本世纪初,俄国诗人叶赛宁的诗让我们带到久远的俄罗斯乡村。 八十年代,美国诗人默温远离现代文明居住在夏威夷一座临太平洋的房屋中,专心致志地研究夏威夷土著文化。 九十年代初,中国早逝的诗人海子以他独特的语言风格让我们想起了北方沃土。 …… 94年的夏天,这些简短的语言使我看到些什么。最初体现在写作上,我的语言碰到了最尴尬的事,不知该如何下笔。所有的劫难倾临头上,让我想起了脚下的这块土地。唐宋两次的大举南迁,古中原人的后代做了故乡永远的异乡人。随着创业的艰辛,中原文化移植于这片南蛮之地,促成了客家特殊的文化种群。这种思考,就有了诗歌与客家文化结合的可能性。 许多优秀的诗歌让我们看到诗人对自身民族的关注。泰戈尔散文诗的孟加拉风格;聂鲁达的诗充满欧美丛林“野性的互动”;艾伦·金斯堡的写作将街头唱语变成了美国的国语。我们的写作同样理由关注客家人文的变迁。 因此,我想起一句话:写出我们自己的诗歌。 这是可能的。几年前,我有一段时间居住在客家的古城长汀。那里的印象一直成为我对客家人生存与人文精神的最好诠释。厚实的城门苔痕累累,青草正透过城砖不停地摇曳。登上城墙,眼前汀江河静静流过。这条客家的母亲河,正默默诉说着什么。而那些小巷人家,无不散发出古朴的气息,一种温馨、一种疑惑油然而生。我喜欢这座小城的风格,古老、朴实、温馨,让我找回了似乎早已失却的旧梦。在它的启示下,我这样描述客家的历史“这壶酒/从中原酿到南方/酿到蛇与蝎子的领地/民俗而来/丛林而来/天空一股豪气/大雁而来(《酒》)。我们的挽留和希翼都在这里消失并诞生。客家诗歌和精神就这样自然地在一座小城、一碗小酒、一首山歌中呈现,无法泯灭。 客家语系是客家人的自豪。海德格尔在《荷尔德林与诗的本质》中说:“诗绝非把语言当作手边备用的原始材料,毋宁说,正是诗第一次使语言成为可能。诗是一个历史的民族的源始语言。因此,应该这样颠倒一下:语言的本质必得通过诗的本质来理解。”我们的诗实际就是客家语言的本质过程。我们的语言是丰富的,从村头俚语到《元初一》,从客家山歌到汉剧唱腔,无不是客家语言的提炼与升华。在这片土地上,走进葱郁的山林,几声豪放,几声婉转,客家山歌让人回肠。邹静之从一百多年以前的民歌中找到了“高山上盖庙还嫌低,面对面坐着还想你”的佳句。我们的山歌呢?那是客家人的实质。它如陕北的民歌、北京的方言一样,是造就我们诗歌的源泉。我强调诗歌从我们的母语中提炼,因为“母语是个人或种族最真实、最能表达生命欲求的语言。” (李震《神话写作与反神话写作》)客家语言的历史,就是客家人变迁与发展的轨迹。沿着这种轨迹寻找,就能达到一个圣洁的天空。 我们的诗歌在以弱势生存着,虽然顽强,却也步履蹒跚。94年的冬天,我这样写着:“唯有这条路──/尘土飞扬,人群从此走出/走出一条/柴米油盐的路/汗和水/浸透鸟的羽毛(《雨或者水》)。”但我想,诗歌应当在这块沃土生长起来,成为一株大树。十几年前,舒婷曾以《致橡树》征服过一代人。在她的诗中深深地烙着闽西的印证。面对世纪末的田园,我们如何以大手笔写出属于这片黑土的诗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