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当代散文家黄征辉最新力作——金陵轶事（黄征辉）

客家老练

金陵轶事

黄征辉   

                                （一）

秦淮文化乃金陵文化之重镇。秦淮文化不可或缺风月文化。历史烟尘中之秦淮，十里珠帘，香风美酒，画舫楼阁，诗书琴筝，才子佳人，窈窕歌女。其青楼女子，明末清初之“秦淮八艳”最为著名。八艳们为生计所迫，不幸沦落风尘，然，她们卓尔不群，秀外慧中，琴棋书画皆擅。最可贵，她们关注时政，爱憎分明，颇有民族气节，远胜诸多“大丈夫”。诗词、小说、戏曲等等文艺样式，述其事迹、颂其风骨，其数量已难以计数。

“秦淮八艳”为：马湘兰、李香君、董小宛、顾眉、柳如是、卞玉京、寇白门、陈圆圆。吾之印象，李香君、董小宛、柳如是、陈圆圆最为人熟知，名气难分伯仲。孔尚任之《桃花扇》，使李香君名满天下。其对爱情坚贞如玉，以死抗争逼嫁。然，香君最终为爱情之破灭而割断情根，削发为尼，让世人唏嘘感叹。陈圆圆命途曲折，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当其功成名就，欲立圆圆为王妃之际，圆圆却托故不受。脱下华服，隐居庵庙，跳出凡尘，结局有如香君。

柳如是文学才华居八艳之首，且美艳惊人。其与东林党领袖人物钱谦益结为秦晋之好，一时为人艳羡。当清军南下兵临南京，如是劝夫君一道投水殉明。钱起始沉思不语，后至池边手试水温，曰：“水太冷，不可下”。柳氏大悟：错选夫君！奋身欲自沉，被钱掣拖。钱降清，独身北上做官。半载后，似有悔悟，托病归金陵。钱去世，柳氏悬梁自断。刚烈忠义，直逼几多男儿汗颜。

秦淮佳丽出污泥而不染，其重情、其重义；其刚勇、其气节，让吾记起贾宝玉似乎说过“女子是水做的，男子是泥做的”话语。世间许多女性，不仅柔情如水，亦刚勇似水，有决堤凌厉之势，而李香君之夫侯方域、柳如是之夫钱谦益等等，则可谓“须眉浊物”。

面对秦淮河边这群早已过往之忠烈女性，或能默默自省：许多时节，从心理到言行，吾等亦是一介“须眉浊物”！

                                 （二）

数月前，吾重游金陵。屈指算来，距初游此地已20余载。金陵乃“六朝金粉地，十代帝王州”，虎踞龙盘，胜迹多矣。中山陵之外，秦淮河是其令无数人等神往之处。吾20年前于斯流连盘桓，思绪纷然。后写成拙文《秦淮圆梦》，刊于京城一家纸媒。不久，竟偶然发现有人大段剽抄此文，经人鼓恿，投诉状于法庭，后调解了结，留下一段趣忆。

当年之秦淮，因失修已久，四处淤积，水流不畅。夫子庙前之泮池，实是一潭死水，两岸污秽，尽倾入河。流水发臭，气味呛人。吾定要去河中荡舟，体味朱自清、俞平伯笔下“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本不吸烟，亦只得去买盒劣质香烟，燃上一支以熏鼻，抵御秽气。其时，当地人告知，数年后秦淮将重显清澈，为吾存留殷殷期盼。此番再抵金陵，秦淮便是最急迫造访之地。那日，早早乘车，直抵秦淮。但见一溪清流，两岸古韵；但闻香风入鼻，弦歌轻飏。徜徉复徜徉，悦悦且欣欣。最惬安坐画舫，心爽神怡，巡游十里秦淮，遍赏深幽史迹，一扫当年捂鼻憋气、匆匆领略之憾，通体达至极乐境地。

记起有文友曾在来电里道，此番故地重走，想必又会留下一些文字吧？遂心头一动，于即将再别秦淮时，口占一段“打油”词句：“廿载桨声频入梦，春风引路喜重逢。画舫凌波十里艳，月牙初上灯迷蒙”。遂又想，何不以手机发予文友们，歪诗共批之？于是，啪啪啪，电波飞至闽界。很快，身在榕城的一老兄，发来了和诗：“秦淮不是旧秦淮，红尘滚滚都姓钱。口口口口桥上过，回首莲峰暮云天”（此段略去称誉敝人的四字）。韵押得对，“打油”味亦足。居于岩城的一文友，亦快速回了和诗：“口口口口入秦淮，波光月影遇荆钗。惊梦一觉十年少，画舫又渡胭脂霞”（此段亦略去四字）。词性优雅，惜最末一字脱了韵，因匆匆急就也。

此后又重游了中山陵、雨花台、玄武湖、总统府、长江大桥等景区。每处几乎都口占数句，故伎重演，发予文友们。榕城老兄和玄武湖的那首是：“汀江南流入海天，两岸青山百花妍。佳人妙曲口口口，却是八闽真谪仙”（此段略去3字）；汀州一文友和的是：“重游玄武花正浓，金陵湖畔觅旧踪。闲来坐聊半生事，不亦乐乎老顽童”。此段和得不赖，韵押得好，具人生况味，亦抓准了敝人一二特征。吟长江大桥的那段发出后，上杭一文友迅疾传来和诗，并让吾帮其修饰。稍作调整发回，其以毛笔书之，拍成影像再发吾，诗曰：“天堑一虹南北牵，帆远车驰跃江天。踏浪凭栏今古事，雄勇风云史空前。”

其间，吾与文友吴君就格律诗、古体诗之写作，短信往来，坦诚探讨。其对诗词音律做过较系统研习，确有一些功底。吾提出，音律当讲求，但不好过于拘囿，否则容易因律害义。毛泽东诗词，雄视古今诗苑词坛，但其间某些字、词，亦尚未严格按律合辙。伟人曾指出，古诗词之形式束缚思想，不宜在青年人中倡导。两人一番探研，各有收获，两相欢喜。

金陵回返后，吾将这组“打油”体再予修整，努力于平仄、韵辙上细加打磨。为赚取些许稿酬，不揣浅陋，经相关编辑把关，在本市报纸上亮了相。读之者，见仁见智。严格说，吾与朋友们的这一番金陵唱和，以高标准的艺术眼光衡量，算不上佳词妙句，更成不了传世之作，实属舞文弄墨者的一场文字游艺，类近兰亭雅聚，曲水流觞。既娱己，也娱人。哈哈一笑之后，也许烟飞云散，不留一丝痕迹。如此而已。

注：文中“榕城老兄”系本版主客家老练。客家老练于微博记载道：3月26日，征辉兄游南京，赋诗，发给好友分享。其一，《又唔秦淮》：二十余载秦淮梦，春风引路再相逢。画舫浮波十里艳，犹盼月上灯迷蒙。盖征辉兄二十年前游南京，文思泉涌，写出系列美文，闽西文坛竞相传阅。即和诗一首，短信发出：秦淮不复旧秦淮，红尘滚滚都姓钱。八闽才子桥上过，回首连峰暮云天。又：“莲峰”者，全国名胜冠豸山主峰。征辉为连城县人。片刻，征辉又发来一诗，《重游玄武湖》：“玄武湖水水连天，翠岛牵袂花草妍。寻得当年修憩处，沉吟入定欲作仙。”我即步其韵和诗一首：“汀江南流入海天，青山两岸百花妍。佳人妙曲大风赋，却是八闽真嫡仙。”《大风赋》为征辉名作。嫡仙，李白也。又：今日下午，征辉兄以短信发来诗作《观总统府》：“府邸深深深几许，亭阁新柳掩后园。墙外市声如水沸，百年更替弹指间。”征辉兄重游旧地，感叹时事变迁。我于近年与摄制组走遍三十余省市区，前年八月来此拍摄外景。和诗一首发回：“府邸深深深如海，绿树红墙戒备严。一朝雨打风吹去，孤岛白浪碧波间。”

  （通讯：龙岩市闽西日报社    邮编：364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