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人物志《曾英雄》（练建安）

客家老练

曾英雄

练建安


    一日，一群文友在武邑文联喝茶聊天。县文联设在一座上世纪五十年代仿苏式青砖楼。繁华过去了，有些冷落，台阶石板的缝隙，长满杂草，几棵古木，不时飘下片片黄叶。

    茶喝着喝着就淡了，话题就那么几句，众人便有了散伙的意思。文化局退下来的王老局长指着窗外的一棵老树，说：“知道那里原来是做什么的吗？”

    谁不知道呢，原来是县政府文教科呀。

    “以前呢？”

    “不知道。”

     王老局长说：“那地方，50年代是临时监狱，关押了一个大土匪头--刘兰亭。”

     关于大土匪刘兰亭的故事，武邑人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此人原是个读书人，却成了土匪的军师，政治上很反动。老百姓说：“若要武邑平，捉了刘兰亭。” 土匪们放出风说：“若要武邑平，救出刘兰亭”。刘兰亭束手就擒后，关押在县府院子里。

    某个夜晚，大军外出搜山，县城空虚，院子里只留了警卫班。土匪接内线报告，连夜来袭。当时局势紧张啊，土匪接连突破了我们留守武装民兵几道防线，翻过墙，突进了院内。那时，土匪机枪手的弹夹丢了，慌忙在地上摸索。这时，一声枪响，敌机枪手应声倒地。土匪们丢失了机枪，大乱，溃散逃走。

    这就是“曾英雄一枪平定武邑城”的故事。

    开枪的，当然是曾英雄。既然称英雄，自然是大有来头。

    曾英雄是武邑本地人，年轻时是新四军二支队的侦察兵，与日本鬼子打过许多恶仗、硬仗，是一级战斗英雄。他原名叫曾银象，永定籍熊将军说：“什么曾银象曾银象，是个英雄！曾英雄！”这样，就改了名。抗战胜利后，新四军北撤江北，曾英雄随熊将军留守江南打游击。三大战役后，二野三野百万大军横渡长江。曾英雄受熊将军派遣，先行渡江侦察，荣立战功。电影《渡江侦察记》的老班长原型，就是他了。

    三野大军十兵团打到福建。曾英雄想家，组织批准了他回武邑工作的请求。按规定，曾英雄至少也该是连级干部。可是，曾英雄好喝酒，介绍信弄丢了。报到了，县里好不容易接通省军区电话，值班人员说：“曾英雄！有这么回事，是我们老班长。”县里的人听成了回来当老班长。这样，曾英雄被安排在县中队当了一名班长。

    曾英雄身经百战，是老侦察英雄，枪法百发百中，遇上几个小毛贼，不立功才怪。

    剿匪结束后，部队整编，老班长40来岁了，想娶媳妇，按他本人的意愿领了补贴，当了农民。

    村人私下认为，曾英雄是“三八”式的，回村吃老谷，多半是犯了错误。曾英雄从不在意，笑一笑，就过去了。互助组、合作社、人民公社时期，一直是个勤勤恳恳的贫下中农。

    曾英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常得很。只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公社电影队放映《渡江侦察记》，曾英雄每晚跟着电影机走，走了十几个山村，看了十几遍。回到家里，吧嗒吧嗒抽烟，不说一句话。家里人和邻居都有些害怕，怕他中什么邪。过了一些日子，曾英雄又正常了，有人偶然提到《渡江侦察记》，曾英雄好像没听见。

    这一年，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来到武邑县进行作战演习，为期一个月。带兵首长姓田，是个师长。田师长是个年轻的老革命，治军纪律严明，全师一夜开进武邑山区驻扎，鸡犬不惊。群众谁也不知道，平日里大家熟悉的山林里，竟驻扎有一万多大军。

    县领导出面接待了田师长。在县宾馆就餐时，县领导在大谈了一通对“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深刻认识后，就将一块鸡屁股挟给田师长。

    说时迟，那时快，一位彪悍的警卫战士，一把夺过“鸡屁股”，扔出窗外。

    县领导很尴尬，站起来连忙解释这是当地待客习惯，“鸡屁股”当敬尊贵客人。

    田师长伸出一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县领导坐下说。

县领导大汗淋漓，忐忑不安地重新坐下。

    参谋长说话了：“小张，地方同志也是一番好意嘛，你，喝上一碗，赔个礼，道个歉。”

    警卫战士“啪”地立正，倒酒，后退一步，又一个立正，双手持碗，一饮而尽，亮出了碗底。

   “好，好，好”参谋长笑着转向县领导：“我们也喝点吧！”

    参谋长说着和县领导干了一杯。

   “不过啊。”参谋长慢声慢话地说：“首长在战斗中负过重伤，饮食卫生还是要特别注意的。保卫首长安全，也是这位小同志的职责嘛。关于这一点，要请地方同志谅解。”

   “是是是，谅解，谅解。”县领导连连点头，带动了其他地方同志一起点头。

    田师长轻咳一声，场面一下子安静了。

    田师长说：“主任同志啊，这次来，我想打听一个人，行不行啊？”

    县领导说：“行行行。”

    田师长说：“这个人，姓曾，名英雄，是我们部队的老侦察班长。”

   “曾英雄？”

   “是啊，一级战斗英雄哟。名，是老首长改的。”

   “是我们县人吗？”

   “没有错，闽西武邑人。”

   “行行，三天之内，我们一定向首长汇报。”

   “好，主任同志，我代表老部队，敬你一杯，谢谢你了。”

   田师长站起身，庄重地敬了县领导一杯，坐下时，看了参谋长一眼。

   参谋长说：“主任同志啊，部队和地方，事情都很多，我看，大家散了吧。”

   酒宴立即散了。

   县领导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第二天下午，曾英雄就被找到了。当县里用小车把曾英雄送到部队临时驻地时，县领导亲自看到，田师长向曾英雄啪地行了一个军礼，接着，两人拥抱在一起，眼圈都红了。

   这个田师长，就是《渡江侦察记》中的侦察兵小马。

客家老练

我认为这一段，是很有生活基础的，很形象，很有现场感。敬请赐教。请看——

县领导出面接待了田师长。在县宾馆就餐时，县领导在大谈了一通对“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深刻认识后，就将一块鸡屁股挟给田师长。

    说时迟，那时快，一位彪悍的警卫战士，一把夺过“鸡屁股”，扔出窗外。

    县领导很尴尬，站起来连忙解释这是当地待客习惯，“鸡屁股”当敬尊贵客人。

    田师长伸出一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县领导坐下说。

县领导大汗淋漓，忐忑不安地重新坐下。

    参谋长说话了：“小张，地方同志也是一番好意嘛，你，喝上一碗，赔个礼，道个歉。”

    警卫战士“啪”地立正，倒酒，后退一步，又一个立正，双手持碗，一饮而尽，亮出了碗底。

   “好，好，好”参谋长笑着转向县领导：“我们也喝点吧！”

    参谋长说着和县领导干了一杯。

   “不过啊。”参谋长慢声慢话地说：“首长在战斗中负过重伤，饮食卫生还是要特别注意的。保卫首长安全，也是这位小同志的职责嘛。关于这一点，要请地方同志谅解。”

   “是是是，谅解，谅解。”县领导连连点头，带动了其他地方同志一起点头。

    田师长轻咳一声，场面一下子安静了。

    田师长说：“主任同志啊，这次来，我想打听一个人，行不行啊？”

    县领导说：“行行行。”

    田师长说：“这个人，姓曾，名英雄，是我们部队的老侦察班长。”

   “曾英雄？”

   “是啊，一级战斗英雄哟。名，是老首长改的。”

   “是我们县人吗？”

   “没有错，闽西武邑人。”

   “行行，三天之内，我们一定向首长汇报。”

   “好，主任同志，我代表老部队，敬你一杯，谢谢你了。”

   田师长站起身，庄重地敬了县领导一杯，坐下时，看了参谋长一眼。

   参谋长说：“主任同志啊，部队和地方，事情都很多，我看，大家散了吧。”

   酒宴立即散了。

客家老练

请大家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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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长的言行，警卫员的表现，县领导的表现，以及气氛等，我认为表现得比较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