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兴芳读《论语》：三省吾身

印象杭川

“三省吾身”出自《论语·学而篇》：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1·4）

曾子说：“我每天多次反省自己：为别人办事是不是尽心竭力了呢？同朋友交往是不是做到诚实可信了呢？老师传授给我的学业是不是复习了呢？”

曾子，即曾参。“三省吾身”的“省”，读作xǐng，反省、省察的意思。

反省自身，孔子也常说。

子曰：“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5·27）

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7·34）

子曰：“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何有于我哉？”（9·16）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子贡曰：“夫子自道也。”（14·28）

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15·15）

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15·21）

自我反省，《礼记》中用射箭之道作比：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中庸第三一》）

孔子说：“射箭之道有似于君子之道，如果没有射中靶心，要回过头来检查自己。”

射者，仁之道也。射求正诸己，己正然后发，发而不中，则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射义第四六》）

这两段话告诉我们，君子之道即“仁者”之道。从《孟子·公孙丑上》也可以得到证明：

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发；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

有仁德的人就像射手：射手先端正自己的姿势然后才放箭；如果没有射中，不怪比自己射得好的人，而是反过来找自己的原因。

孟子又说：“爱别人却得不到别人的亲近，那就应反问自己的仁爱是否不够；管理别人却不能够管理好，那就应反问自己的管理才智是否有问题；礼貌待人却得不到别人相应的礼貌，那就应反问自己的礼貌是否到家：凡是行为得不到预期的效果，都应该反过来检查自己。自身行为端正了，天下的人自然就会归服。《诗经》说：‘长久地与天命相配合，自己寻求更多的幸福。”’

这话出自《孟子·离娄上篇》：

孟子曰：“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孟子·离娄下篇》也有一段文字，对于“反省”的几种情况描述得更为详细：

孟子曰：“有人于此，其待我以横逆，则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仁也，必无礼也，此物奚宜至哉？其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礼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忠。自反而忠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曰：‘此亦妄人也已矣。如此，则与禽兽奚择哉？于禽兽又何难焉？’是故君子有终身之忧，无一朝之患也。

孟子说：“假定这里有个人，他对我蛮横无礼，那君子必定反躬自问：我一定不仁，一定无礼吧，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对我这样呢？如果反躬自问是仁的，是有礼的，而那人仍然蛮横无礼，君子必定再次反躬自问：我一定不忠吧？如果反躬自问是忠的，而那人仍然蛮横无礼，君子就会说：“这人不过是个狂人罢了。这样的人和禽兽有什么区别呢？而对禽兽又有什么可责难的呢？”所以君子有终身的忧虑，但没有一朝一夕的祸患。

《荀子·法行篇第三十》引述的话依然是曾子的：

曾子曰：同游而不见爱者，吾必不仁也；交而不见敬者，吾必不长也；临财而不见信者，吾必不信也。三者在身，曷怨人？怨人者穷，怨天者无识。失之己而反诸人，不亦迂哉！

曾子在这里说“失之己而反诸人，不亦迂哉！”与孔子所说“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15·21），意思大体一样。

“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这话也出自《荀子·劝学篇》。

从以上分析，可以得出一个这样的认识：儒家从孔子，到他的弟子曾子，再到孔子的孙子子思，以及战国时期的孟子、荀子，都是非常注重自我反省的。

【作者简介】龚兴芳，福建上杭人。高中语文教师、北京大学“云国学”研修班学员、广州养正教育集团讲师。儒学爱好者、传播者，目前专研《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