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灶的变迁 钟茂富 小时候,村人逢年过节做大好事,都要炸“煎粄”。炸“煎粄”时,大人不会忘记先给“灶君太太”摆上一碗“供品”,只有“灶君太太”吃饱后,才有我们这些馋猫的份。“灶君太太”在客家人中的地位也可见一斑的了。 千百年来,自灶从三块石头砌成到泥灶的诞生,灶的式样变化就不大。客家灶大都就地取材,先打好泥砖。一个灶大约需要两百多块泥砖。首先砌灶的基座,灶的朝向大有讲究,一般要砌成“逆水灶”,这样才有利于接纳流水般的财源,让全家享用不尽美味佳肴。灶的长宽也有一定的尺寸规范,采光须遵循不能让人影照在锅里的原则。然后从基座的四角砌起,灶门四周嵌上条石,前锅的侧部和后锅的尾部各通一烟窗,给灶面抹上石灰,放上锅头,便大功告成。 烧柴为主的叫柴灶。先前每到秋冬季节,村里的人总要忙着到山上打些松枝杉叶,晒干后弄回家里备用,以接济春天绵长的雨季。在我的记忆里,上山砍柴是件很有趣的事,我不少关于童年的印象都和砍柴有关。可后来山上的柴草越来越少了,砍柴要到越来越远的地方,因致在我初中读书时,家里还出现过没柴烧的日子。母亲拿着半干半湿的柴火,鼓着腮帮,无可奈何“呼呼呼”地吹火,只一阵阵白烟从灶门涌出,呛得她连连咳嗽。我就想,如果烧饭不用烧柴,那该多好。 后来,果然有了不烧柴的灶,那叫煤灶,只烧黑乎乎的煤球。从外地运来煤屑,搅拌着黄泥制成蜂窝状的煤球,四个凑成一叠,往往需要猛火时它才开始启动,需要文火时它却压抑不住狂热,有点像生物钟不够准确的怪物,偏偏和人过不去,而且煤气的腐蚀性奇强,冷不丁锅的底部就脱圈了。不过,它的好处是温水常备,热气常有,总给人一种温暖舒适的家的感觉。煤灶在县城及一些集镇推广得比较快,而在乡村仍有大部分的人照常使用柴灶。 去年春节前夕回老家。远远隔着车窗朝村庄眺望,然而直到走进村子,仍不见昔日炊烟袅袅的景象。我心里嘀咕:村里人大都烧柴火,何以“涛声依旧,不见当初的夜晚”?来到家门口,一股浓郁的菜香扑鼻而来。进得屋来,不禁惊呆:呵,小弟身扎围裙正站在雪亮的液化灶前掌勺炒菜!那神态,俨然一位大师傅。小弟想必猜出了我的心思,打趣地说:“咋样,和你那城里的玩意差不多吧。”“一样,一样。”我心悦诚服地点头。 土砌坯垒的柴灶被冷落了,煤气熏燎的日子结束了,客家村里,传承千年的生活方式正悄然发生变化。 |